“皇上可知这蚊子船就是英国淘汰出的废铁?船身笨重,船上主炮不能转动角度,要发炮瞄准目标,要整条船转动方向角度。此船航速慢,稍有风浪就颠簸欲覆,从大英驶到我大清国海上用了半年的时间。此种船花了北洋水师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从英国购置,是一堆没有战斗力的废铁。”
光绪沉下脸,云纵继续说:“皇上自然是吃惊,如此大事,如何皇上不知?李中堂购置了蚊子船就发现了上当受骗。但他为了掩盖渎职,四处炫耀宣扬夸大蚊子船的威力。致使临海各省趋之若鹜,纷纷购置了十一艘蚊子船,才发现上当。这些官员自然不会说。也不敢说。结果就是大清国库的钱便宜了英国人的钱囊。”
光绪抬手,示意云纵不要多言,见云纵心有不甘,于是散了一脸乌云,脸带讥诮地反问:“朝廷封疆大吏居官不检点的也比比皆是。无伤大局,朕也不便细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况且……”
光绪温润地面颊两个酒窝浮现,眉眼笑意中含了隐隐获胜的得意:“况且令尊杨督抚,不也是不顾朝廷律法吸食鸦片,朕早有察,也不曾怪罪。云纵,宽严兼济才是为人=
见云纵怏怏无语,光绪反是安慰几句,又看了云纵的猎枪好,生是要用手中的养胎弓同他换。
云纵也乐得送个人情将枪送与了皇上,借口天色已晚,劝皇上早早回宫。
直到送皇上离开时,志锐才出现,送走皇上,拉了云纵去一旁细问同皇上谈得如何?
云纵这才恍然大悟,是志锐兄设计地一切。我看_书 斋
“云纵,莫怪为兄没有实言相告,圣旨难违,是皇上不许事先言明。云纵,皇上这是器重你,从那日见你告御状,就几次对我夸你是个有肝胆血气的汉子。”
捶了云纵的肩一拳,让了他去山坡上草棚休息。
云纵却是一脸倦怠,借口告辞。
志锐这才敛去笑容问:“云纵,怎的了?”
听了云纵大致讲了发生地事,惊得志锐瞠目结舌地惊道:“云纵你好大胆!那是皇上!皇上是九五之尊,当然君威难犯。只不过你也太冒失了,不怕掉脑袋!”
云纵下颌微扬,望了眼天边飞过的雁群说:“皇上雅量高致,哪里屑得同我这武夫一般见识。再者,皇上如何知罪焕豪?焕豪冒犯皇上,谁人得见?皇上九五之尊,何等尊贵之人,怎么就跑到这野外乡间的水泊来狩猎?传了出去,谁个信?皇上如何走出高高宫墙的?宫里宫外这些太监官员都是吃白饭的?顺天府尹,九门提督是做什么地?云纵眼睫一翻,那自负的神态令志锐哭笑不得,摇头道:“云纵呀,云纵,兄弟你好在是外放官员,若是在朝里为官,你这口舌轻薄的毛病是要惹大祸的!为兄自诩心直口快,却也不如你这般口无遮掩。”
谈笑一阵,天色将暮,云纵同志锐返回城中。
再回到家中,乐三儿已经在门口翘首垫脚地等他,见到他一把推到一边低声问:“大哥,你这是怎的了,都什么时候才回来,看老爷急得四处寻你。”
自从识别了云纵的身份,乐三儿可算是时来运转,天天随在云纵身边做个跟班儿。当了老爷和外人只敢喊云纵做大少爷,背地里依旧喊云纵大哥。平日里,云纵对他不错,同他也随便。家中的下人都知道是云纵从外地带回来的朋友,对乐三儿也多是礼让。就连自幼伺候云纵的跟班儿忠儿都有些嫉妒不平。
云纵低声问:“可知道老爷寻我何事?”
乐三儿先是摇头,然后故弄玄虚道:“刚我看老爷送客,送走一位宫里来地公公,公鸭嗓的,说话那声…..”乐三儿嗖嗖嗓子,学了几声,云纵忙打断他道:“少废话,知道为何而来?”
乐三儿摇摇头,搔搔后脑道:“哪里知道,就这位胖公公走的时候,老爷毕恭毕敬送出了大门,可是送出了大门。还特地说了句犬子无知….,我立了耳朵再听,就被忠儿喊去为太太抬东西,这就一耳朵没听到,人就过去了。老爷再回来的时候,我还没走远呢,就听老爷大声喊,传大少爷过去书房回话。”
见乐三儿一脸愁烦担惊受怕的样子,云纵心头也犯了寻思,宫里来的太监,是为何而来?
“还有呢,刚老爷吩咐福管家去寻几根家法地藤条来。福管家说,他昨日才去集上买地,正在缠下面的红绸怕新削地藤鞭扎手。”
只这一句话,云纵心一凉,心想莫不是皇上果然发怒了?孤注一掷要给他颜色看?
再或者皇上不敢吐露今日私自出宫去南海子玩耍的事,寻个别的借口到父亲面前告他黑状。心里暗骂,算你狠!想不到还有这阴损的招数。
虽然云纵并不惧怕父亲,但是那近些月已经开始上身的藤条也令他多少胆寒,那不是怕,云纵一直安慰自己,那是因为他太好脸面,不想被畜生般被凌辱屈打。而父亲的眼中,虽然没有养过他,但总觉得生了他这个儿子,就该是他掌中玩物一般,任由摆布。
但反躬自省,那些大户人家子弟,父亲同僚的子女,很少有如他这般胆大妄为的“逆子”,少年时就胆敢离家出走,如今又违了严命私自去朝鲜未遂,在北洋水师中为父亲惹出是非。被擒回天津死不悔改,还去告了御状。如今父亲若知道他今日对皇上所说的那番罪该万死的悖逆言语,怕真是要活活打死他的心都有。
想到这里,心里那丝惧意渐渐游生,反是踟蹰了脚步。
乐三儿奇怪地问:“哥,怎么了?老爷在书房候着呢。”
“老太太回来了没?”云纵急迫地问,如寻找救命稻草一般。
焦虑的眼神四下望望,低声对乐三儿道:“替我遮掩一二,莫说我回府了,我去见老祖宗。”
“大哥,别枉费功夫了,老祖宗去了一位王爷家的老福晋那里叙旧作客去了,把少奶奶也带了去。”
云纵慌得搓手,头皮发紧,后背如被提紧一般,愣愣地向父亲书房去。迎面遇到了一身素白色衫子的小夫人霍小玉,依然是风姿绰约举手投足流露着高雅的风韵,迎了他温笑道:“大少爷回来了,老爷在书房候了很久。”
云纵不敢看霍小玉,只得放快了脚步来到父亲的门外,心跳动极快,似乎这一进去迎头就是父亲暴风骤雨的一顿捶楚。
而小夫人就立在他身后,幸灾乐祸般笑看着他,似乎在等候着看这场大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