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19 人情练达即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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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云纵嘱咐珞琪绕道去老祖宗房中等他,自己随了福伯大步向父亲房里走去。我 看&

    远处烛光闪烁的灯笼如两条火龙沿着过道绵延而来,一阵笑语声朗朗传来,由远而近。

    福伯低声匆忙道:“是兵部候补侍郎新任的御前军机大臣刚毅大人过府来拜会老爷。”

    躲闪已经来不及,云纵恭敬地贴住墙边躬身垂手而立,心在噗通乱跳,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惧怕父亲?他杨云纵何曾怕过什么?但心跳难平。待那两排赤色的红龙移到眼前,黑暗中的过道被照得亮如白昼,余光看到父亲悠然地同一位老者互相迎让寒暄着走来,二人皆是被灯笼映得红光满面,那位刚毅大人该是新升值不久,显得春风得意,却还十分恭谨。

    云纵甩了箭袖,撩衣跪倒叩头道:“父亲大人,儿子回来了。”

    杨焯廷没显得吃惊,手中把弄一串十八子香珠,哼了一声,拖长声音训斥道:“路上又去哪里贪玩?这个时分才赶回来!还不见过你刚毅世伯?”

    云纵偷偷抬眼,又忙垂头,一月多未见,父亲虽然精神矍铄,却掩饰不住苍老。

    父亲话音嗔怪,却未必是真恼,反而似在遮掩,怕是家丑不可外扬吧。反是如今簪缨世家的规矩,这当父亲的不当了外人教训儿子,反显失了身份一般。云纵唯唯诺诺地应了声,转身叩拜刚毅道:“小侄杨焕豪拜见世伯。”

    “啊,贤侄请起,不必多礼。早听人说,杨督抚家的大公子在朝鲜国屡立奇功,是个少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刚毅双手相搀,受了父亲的礼遇受宠若惊一般。

    这刚毅看上去年长父亲许多岁,但是官位在父亲至下。就要谦逊许多。

    云纵抬眼看了眼刚毅,金鱼泡眼,眼皮耷拉,但目光却有神,面带笑容,却掩饰不住阴气,一看就是个久混官场之人。

    杨焯廷鼻子中发出无奈的叹息,对刚毅笑道:“让老弟见笑,杨某治家不严。堂上老母多对这畜生估纵偏宠无度,让他放肆了。我看书_斋”

    “大哥!”云纵一侧头,见父亲的身后五弟冰儿走出作揖见礼,一身泥金琵琶襟马甲,白色摹本锻衫子,显得清秀飘逸。才不过一个多月不见,冰儿反是长大了。举止大度稳重,脸上也没了调皮的神色。

    在父亲面前还有客人,云纵不敢同冰儿多话,只小心应负着父亲和刚毅大人的问话。

    刚毅寒暄几句夸赞云纵,又转身双手抱拳过眉躬身道:“杨大人留步。”

    杨焯廷也不再客套。回礼后又吩咐云纵和冰儿道:“代为父送刚毅大人出门。”

    云纵应声送刚毅出门,路上刚毅对他赞口不绝,云纵心想怕也不知道哪句是真是假。就恭敬道:“世伯七年前智破余杭县杨乃武和葛毕氏命案,被朝野上下传为佳话,小侄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

    刚毅忙摆手谦逊地打住他的话,直送到了大门外,云纵和冰儿送刚毅上了一顶绿呢轿子,长长一揖躬送刚毅离去。

    看刚毅的轿子消失在巷子尽头,冰儿激动地跳起来喊了声:“大哥,冰儿中了!”

    云纵见冰儿那俊俏的面颊带着志得意满地笑容。那笑都挂在眉梢眼角。清润的眼如天上的星星闪熠,小模样还是惹人怜惜。

    见冰儿欣喜若狂的样子,心里为之一动,多少猜出几分,冰儿定然是中了秋闱头名。\\\\\\但颜面上却故作懵懂地问:“哦?冰儿中了什么?”

    冰儿显得失望,嘟着嘴恢复了孩子般的调皮的神色道:“早知道。冰儿就说名落孙山了。”

    云纵含笑地望着五弟冰儿。捶捶冰儿的肩头,目光中充满疼惜。忽然一把抓住冰儿的胳膊,一手照了冰儿屁股打了一巴掌骂:“落榜了就打板子!”

    “大哥冰儿急恼得跺脚埋怨,翘了嘴嘟囔问:“那大哥猜,冰儿中了榜上第几名?”

    云纵垂眼笑看他,一副费尽思量般仰头望天,又低头看地,摊手叹气道:“要说五弟吗,聪明有余,用功不足。平素里调皮顽劣,又恃才放旷,嗯,怕是能中了第十名,也算万幸!”

    “大哥冰儿仿佛被低估般赌气。

    “啊?第十名都不曾到?”云纵故作认真地板起脸斥责:“早就骂你不用功,果不其然,连前十都不曾入,可是令家门蒙羞。说说吧,要挨多少戒尺?”

    冰儿又蹦又跳气恼道:“大哥心里,冰儿就如此不争气?”

    “嗷?那是进了前十?那是,第八名?”云纵背了手,摇头晃脑地猜。

    冰儿得意地一笑,指指天。

    “还要靠上?那么,是第五名?”云纵的话音吃惊。

    冰儿笑地嘴角弯如月牙,指天笑了摇头。

    “那是,第三?”云纵故作惊愕,显得喜出望外接着猜。

    “大哥,冰儿中了解元了,大哥如何奖励冰儿?”冰儿得意道。背了手摇着头,学了父亲迈着四方步,逗得云纵捶他一拳道:“知道啦!大哥看你那副得意的样子,就猜出个**不离十。我杨焕豪的弟弟,定然不会落于人后!”

    冰儿这才知道大哥是有意作弄他,气恼得跺脚,又扯了大哥的衣袖道:“大哥,背冰儿回去。”云纵笑骂:“还没及品,就要拿大哥当马做轿子了!你这么大了,还要大哥背,羞也不羞?”

    “长大了就不能让大哥背吗?可冰儿那日还见到大哥背嫂嫂,如何可以?”

    云纵面红耳赤,不知道合适同珞琪小夫妻嬉闹被冰儿窥了去,一时间哭笑不得,冰儿简直越发顽劣了。

    “大哥看在等下冰儿还要替大哥挨家法板子的份上,就先背冰儿一程!”冰儿赌气道,“为了替大哥挨板子,冰儿多穿了几条裤子。”

    云纵心里一紧,才记起还是要面对父亲,面对家法。适才匆匆一见,父亲引而不发,反令他心里多有不安。但面容还要故作镇定逗冰儿道:“自作聪明的东西,等下裤子一扒,看你穿多少裤子有用!”

    一阵寒心,怕搞不好冰儿又要受苦替他挨打。

    冰儿一攒骑在大哥后背,搂住大哥脖子道:“爹爹大赦冰儿了。爹爹说,冰儿中了解元,是有功名的人了,日后打冰儿,赏冰儿个脸,留着裤子了!”

    云纵这才恍悟,回手拍打他一巴掌道:“知道了,解元公!父亲大人那么一说,你也信!”

    心里暗想,父亲还是疼惜冰儿地,冰儿果然不负众望,夺了解元为杨家争光。明年春天就是京城大比,但愿冰儿能殿试夺魁,鲤跃龙门。

    背着冰儿走了一程,云纵问:“五弟,瘦了!哥哥走前抱你,似乎要沉些。”

    “那是哥哥臂力长了。”冰儿的脸贴在云纵脸边说。

    远处一点亮光飘来,福伯提着衣襟一路小跑过来,一头大汗地责怪道:“大少爷,可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大少爷如何还有心思在这里逗笑?都什么时候了?”

    冰儿这才从大哥背上跳下来,伸伸舌头低头不语。

    云纵随福伯疾步来到父亲的院落,正房亮着灯,福伯示意云纵自己进去。

    云纵反是显得犹豫,看了眼福伯,福伯推推他低声道:“横竖是躲不过,早知今日,大少爷当初何以那么大胆?”

    “吉官儿在外面吧?进来!”父亲在房里的声音。

    云纵抖了袖子在外面应了句:“大人,儿子回来了,给父亲大人请安。”

    进到屋里,挑帘子的不是下人,竟然是小夫人霍小玉。一身玉色地衫子,身姿轻盈,带着茉莉花香。递个眼神给云纵,示意他仔细应对。

    屋里依旧是一榻横陈,父亲侧卧在榻上抽着鸦片,吞云吐雾。

    云纵跪地恭敬地磕了三个头道:“大人,儿子不肖,擅自离府,凭大人责罚。”

    屋里沉寂,细微的声响都显得夸张。杨焯廷没有抬眼,抽了几口烟吩咐道:“去给你祖母请安,早些回来回话!”

    云纵这才叩首起身倒退到帘边,挑帘离去。

    门口的冰儿见大哥出来紧张地拉了大哥问:“是去老祖宗那里吗?”

    “你且回房,不要乱走!”云纵吩咐,让福伯带路去见老祖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