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如此风絮飘零一般,他堂堂七尺男儿,当思报国戍边。父亲怕同李中堂一样一畏畏敌避战,前些时就屡屡上书皇上,反对对日开战,同李鸿章沆瀣一气!
“哥,带我走吧。你去哪里,我跟去哪里!你是我哥呀!”乐三儿哈着脸求道。
云纵瞟他一眼问:“我去朝鲜当兵送死,你也去?”
“去!当然去!好兄弟就要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乐三儿仰头自信地说。
云纵笑了笑,逗他说:“你大哥我就是个惹祸的头子,不怕大哥连累你一起受苦吃板子?”
乐三儿梗梗脖子神气活现地说:“大哥你这拳脚功夫,只有你打人家的份,谁能打你?三儿跟了大哥,那就没人敢欺负了!”
云纵心里牵念朝鲜局势,可眼前最紧迫的莫过于去京城找门路救方伯谦。
云纵带了乐三儿同往济远舰,想求方伯谦帮乐三儿清了军职,不要落个逃兵。更重要必须拿到方伯谦一纸申诉状,好去寻当今国舅爷志锐大哥代为奏请圣裁,救方伯谦一命,还他清白。
官舱里一灯如豆,方伯谦正在伏案咬破手指写着血书,几张纸上满是红色的字,浓细不匀却是血色刺眼。方伯谦边写边默然垂泪,眼泪落纸污成一片。
“方大哥,节哀!言简意赅才是正理,怕皇上也看不得万言书。”云纵劝道。
乐三儿已经张大嘴不知所措,也不知牛非马如何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同北洋水师中鼎鼎有名的方伯谦管带称兄道弟。
“乐三儿。你出去候着!”
云纵打发走乐三儿,方伯谦忽然跪地道:“云纵兄弟,大哥的身家性命就拜托兄弟了!”
说罢叩了两个头。\\\\\\
慌得云纵搀扶他说:“大哥,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就是他丁汝昌诬告,判大哥个秋后问斩,我们还有时日周旋。不信皇上只听他一面胡言。再者,朝中本有人同他李鸿章不睦。此事传扬出去,于李鸿章不利!”
“若是伯谦有个闪失,家中老小就拜托兄弟和督抚大人。伯谦死不足惜,只是家中幼子才满周岁。”
说罢掏出一件血污的衣衫,抖开看是指挥服。
“兄弟。这上面的血,是济远号副将的脑血,是济远号全舰兄弟们杀敌浴血地见证,那日黄海海战。大哥就是身着这溅满兄弟脑血的征衣指挥作战,鼓舞士气。我方伯谦一死无所畏惧。只是不能污了济远舰这些兄弟的名节!空背个临阵逃逸的罪名!”
门外一阵匆乱的脚步声,德生的声音传来:“福管家,您这边请!”
一群人涌入官舱,异口同声地喊:“给大少爷请安!”
云纵本是背对了门口俯身搀扶方伯谦,听到这刺耳的声音令他周身一颤。随即镇定地缓缓直起身。
跟了众人进来地乐三儿更是慌张地望这他,吱唔地问:“大哥,牛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纵缓缓直起身,背了手转身,黑压压挤满一屋子的人。一个个短衫小帽。商旅的装束。
为首一人青衣小帽,在德生的陪伴下甩袖给云纵打千请安。是杨府老管家福伯。
云纵忙搀扶起福伯问了句:“福伯,您如何来到这里?”
“嗨!大少爷,老爷这一接到了电报知道您在方大人这里,就派我星夜兼程乘了鱼雷艇赶来接您回去。”
“大爷,老爷他人在天津呢。”
云纵猛地回身看方伯谦,方伯谦抱歉地说:“云纵,那日在大东沟运兵听了邓世昌的劝告,我就给令尊发电讲明你地行踪。\\\\\\”
云纵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只是福伯仍不甘心地逼迫云纵:“大少爷,临行前,老爷特地让老奴请来了家法随行!大爷,您不听老爷的话,难道也无视家法了?”
说罢颤颤巍巍从蓝布包里抖出一方红绸包裹的藤鞭,只露了鞭梢和缠系红绳的柄,双手奉过头俯身恭敬地递在云纵眼前。
“妈呀!鞭子!”乐三儿脱口道,云纵瞪他一眼说:“你也出去,外面候着!”
接过那藤鞭,才发现中间围裹地红绸不是旁的,是祖母为他绣地那五毒肚兜,他离家前脱在了家中。如今这根藤鞭是系着父亲的威严和祖母的慈爱,他如何也不能不接。
方伯谦劝道:“云纵,你听方大哥一言,速速离去!丁汝昌既然已经费尽心思开始寻替死鬼,若是冤沉海底,怕是整个济远舰的兄弟和相关人等都难逃灭顶之灾。到那时大哥自身难保,也是救不得你!”
方伯谦握着云纵的腕子,脸上地愁容渐渐散去,一夜的哭闹宣泄后,人也显得从容许多。
桌上的血书折起塞在云纵怀里低声嘱咐:“云纵,无论成否,大哥现行谢过!”
说罢又双手抱拳,横臂齐眉,长长一揖过膝盖。
云纵咬了牙,坚定地说:“大哥放心,焕豪一定不辱使命!”
“方大人!方大人!”德生疾步进舱,慌张地喊:“大人,丁汝昌派人来擒拿大人,已经在岸上。”
又见了云纵、福伯在场,忙对云纵嚷道:“杨大人,您快回避!不能让他们见到杨大人!否则会连累到杨督抚!”
方伯谦不容分说地抱拳对云纵说:“兄弟,保重!”
转身大步要走,又回头对云纵笑道:“小吉官儿,屁股受罪总比脑袋移位要好些。”
一脸坏笑看了眼云纵手中捧的围了红肚兜的家法藤鞭,拿捏般大笑了出舱门扬长而去。
只在官舱门开启的一刹那,云纵被福伯揪住禁止他前行。
开启地舱门如画框般收揽了门外地夜色,微明的拂晓天空中。挂着一颗极其璨亮地星,那颗星如此孤独清寒,挂在黑沉沉的夜空中一颗独亮,那是北极星,黑夜中引明航向的星,但在那暗夜中又是如此孤寂。
舱外传来德生一声惨叫:“方大人!保重!”
甲板上传来阵阵哭声喧哗声。
“大爷,你不要多事。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要老奴带你平安回天津。”福伯急得双眼冒火。
德生返回舱内,不容分说就带了福伯和云纵登岸去换鱼雷艇。
众人步履匆忙沿海滩向远处走去。
旭日东升时,暗灰色的海面在霞光万丈下散落金光粼粼。
云纵等一行人沿了沙滩奔走,靴子踩在细沙中深浅跋涉。
朗朗的吟诵声传来。那声音齐整稚嫩,如林间的稚鸟清唱,又如天空的雏鹰发出地一声嘶鸣。
而吸引了云纵的耳朵和视线的是吟诵的那首千古绝唱的诗。
辛苦遭逢起一经,
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
身世浮沉雨打萍。
云纵放缓步伐,尤其是在大战过后。海面才恢复平静,心头却波澜难平时竟然听到了有人在大海边高声吟诵文丞相那首脍炙人口地《过零丁洋》。
海滩上,一位老夫子背了手,带了一群身穿麻衣头系素带的七八岁大小的孩子一字跪在沙滩上,人人手里高举三支迦南香过头。对了海天高声朗诵: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只这一瞬间,云纵的热泪已不是意志所能阻拦般夺眶而出,再想起大东沟阴云密布地海面上浓烟滚滚,无数北洋水师健儿拼死捍卫疆土,想到邓世昌大人领着全舰的兄弟们高唱《满江红》。二百多条血肉之躯撞向倭寇地敌舰。眼前就一片模糊。如今在硝烟散尽的海面顶了一轮初升的红日听到这些稚嫩的孩童的吟诵,怎不令人肝肠寸断?
鱼雷艇乘风破浪而去。云纵闭目不语,也听不见身旁福伯地劝说。
乐三儿在一旁偷偷向杨府的家丁打探:“你们老爷是大官吧?我们方大人提到你们老爷的名讳都敬畏三分的样子。”
家丁笑笑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怎么也是个皋台吧?”乐三儿伸出四只手指头晃晃。
家丁伸出一只手指头往头上指指,笑了摇头。
“三品?”乐三儿瞪大眼兴奋地猜想。
家丁笑了又往上指指。
“二……二品大员?”
乐三儿的话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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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天上一月,人间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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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她跟个痴痴呆呆地相公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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