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陷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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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就起来了?”包小娜心底慌乱,她不确定和宋极的通话被曹毅听到多少。见曹毅盯着她笑而不答,她只觉面皮开始发烫,都快红到耳根后面去。包小娜不自在地搔起脖子,埋低头走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让你多休息吗?”“在医院已经睡傻了,回家还睡那是猪。肚子饿吗?我请你吃宵。”曹毅反身关上房门,拉着包小娜直往外走。看他的神情好像并没有听见什么,这让包小娜轻松许多,只当他真的毫不知情。

    关于他曾经中过毒的过往包小娜是有心结的,从他醒来到现在一直没有问过,怕会触及他的痛处。可她又憋不住话,犹豫再三还是对吃炒牛糊甜的曹毅说:“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但是怕说出来你不高兴。”“那就不要说。”曹毅依旧大快朵颐,顺便又叫了两份茶树菇煲老鸭的炖汤。吃了鳖的包小娜一时也闭上嘴,若有所思的喝着汤,眼睛观察他的动静。

    曹毅喝完最后一口汤水,摸了摸肚皮心满意足的埋单,拉着包小娜又转战小食街。小食街两旁都是各地食,他们从头吃到尾嘴巴压根就没停过。只吃得包小娜都快吐出来,曹毅这才幸灾乐地牵着她去附近小区散步。那里有专供居民用的户外健身器材,白天这里全是绿绿一片,晒满了四邻被子之类的东西。到晚上好玩一点的器材被小孩子们霸占了,包小娜抢了个坐椅,顶上是两个手把,用力往下拉可以将座椅升上去。为此她还特意看过介绍,才知道这个东西叫坐式太极拉椅。她嫌费力让曹毅帮忙拉把手自己坐享其成,一边享受他的星级服务,一边还在琢磨怎么开口。

    她假意干咳了几声,犹如演讲前的清嗓子,同时神情肃穆地说:“关于中午那个突发事件,你是不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曹毅歪着脑袋想了想,半天冒出一句:“领导,你是指抱我之前,还是抱我之后?”“我跟你说正经的!”包小娜急了,马上意识到态度不对,语调一下柔和起来:“我只想问一句,对我难道你也要有所保留?究竟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才造成你现在这样?真的不能说吗?”她见曹毅只顾拉把手声也不吭,口吻不觉加重:“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做过哪些坏事,我要的只是你的信任,希望每天对住我的是真正的你。我不想瞒你,我去过村精神病院,什么都知道了。”

    曹毅皱了皱眉,背过身:“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有些事,太追根究底对你没有好处。”“可那个曾经在精神病院熬过无数个倪的日子,每天对着冷冰冰的铁栅门期待亲人到来,一直坚信会有人能拯救他逃离是非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白辰逸!”包小娜终于直面向这个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脱口而出的话却被不经意掠过的风陡然吹散,这才想到有的真相对某些人是种忌。曹毅依然沉默以对不肯回头望一眼,只将背面留给想要靠近他的人。黯淡的余晖终是将他修长的身影渐渐吞没,也促使包小娜妄想伸过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她懊恼地咬着唇,“曹毅。”曹毅嗯了一声,安静听着。包小娜再也控制不住心底慢慢泛起的愁绪,还是伸出手从背后轻轻抱住他,近乎低声下气地求和:“对不起,我不该挖掘你不想要的过去。”曹毅还是听着,一动不动。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当医生说你昏迷是曾经中毒才引发的精神症状,我真的很担心,也很气自己。为什么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对你曾经受过的苦难束手无措。如果能早一点认识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孤零零的去面对这些不幸”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出来了,“也许我现在做得还不够,但是请相信,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绝不放手。”“你凭什么觉得白辰逸值得你去付出?”曹毅的声音似有些哽咽,同时他也清楚感受到腰间那双手扣得更紧。

    “感觉。无论是三年前的白辰逸,还是三年后的曹毅。人海中我第一眼找到你,凭的从来都是感觉。”包小娜是个坦率的人,只是她此时的告白换来的不是曹毅感动的回报,而是一阵讪笑:“真是个伟大的理由,可是小娜啊,这次你信错了人。无论是白辰逸还是曹毅,都不值得。”他缓缓转过身,初上的华灯悄然映出他眼里正浮动着不定的光亮,似乎揭示着那些内心深处强烈而又故作镇静的犹豫。曹毅深吸了一口气,将这股软弱再次收藏起来,清冷地回应:“我会让你知道,相信感觉是多么愚蠢的事。”

    这句带有挑衅意味的话包小娜一个字都不信。但她很快发现曹毅不是个随便说大话的人。一回到家,曹毅突然用眼罩遮住她的双眼,将她抱进空缸里,并且手脚都用绳子绑住。包小娜开始还以为是在闹着玩,后来发觉这事有点古怪,毕竟曹毅曾经有过精神病史,尽管有可能是被人陷害,但是谁又能证明住院期间他没有真的变疯呢?顷刻之间,包小娜对曹毅坚定不移的信任化成了恐惧的来源。她努力想挣脱绳索却越扯越痛,好像绳子已经嵌进了肉里,每磨擦一下都火辣难耐。

    “曹毅!曹毅!放开我!再闹我就生气了!”她嘶喊着,是真的生气了。怎知曹毅施施然蹲到缸边,手指轻柔地滑过她的面颊,浅笑道:“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是什么?觉得我疯了,会做出伤害你的事?”“这样一点也不好玩!曹毅,别开这种玩笑!”包小娜有些害怕,双眼被黑暗遮住的前方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正因为无法预见所以愈发恐慌。她再一次扭动手腕,发觉根本没有挣脱的希望便气鼓鼓地喊:“曹毅,别闹了,你太过分了!”

    曹毅也坐进缸里,双手随意搭在弓起的膝盖上,缄默地看着她奋力挣扎以及没完没了的抱怨。他一时咂嘴,不满意地将她野难驯总挡在面前的鬓发重新绕到耳后,又将眼罩推到额头上面,然后保持原来的坐姿安安静静旁观。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包小娜立刻联想到机场那一幕,同样是被瞄准的猎物,暗处都藏着一个伺机而上的捕手。依稀间,她似乎能嗅到从不知名的死亡现场飘来的已深深植入空气中的腥臭,这股时有时无的感嗅觉犹如刚挂在衣橱内的樟脑丸,乍一拉开橱柜迸发出浓烈、刺鼻的气味,让人彻无法入睡。曹毅的头发因为挨着缸附近的水管,部分地方看起来粘乎乎的,还有些渗水蹑手蹑脚钻出浓密的头发,一滴滴沿着他侧面轮廓滑落下来,看起来就象经历过一场细雨的洗刷。这无疑让包小娜毛骨悚然,联想到雨是凶杀案频发的时间,尤其他眼睛里正折射出一种被压抑得太久的,透着光,粗暴无礼地掂量着她。曹毅拧开了笼头,冰凉的自来水从略微生锈的莲蓬头里喷射下来打在正下方的包小娜身上。因为距离的关系,水落在包小娜头顶时并不温柔,反像是一记记闷棍。包小娜再次扭动身体,手腕不知不觉磨出血来,转瞬被缸里喷薄而出的水势淹没。

    曹毅的指头按住她颤抖微冷的嘴唇,然后潜进缸,在狭窄得容不下多一寸的水底世界里悄悄游过来,停在包小娜的小腹处。突然——曹毅从水里探出头来,嘴唇顺着包小娜的腹部一路向上,经过有纽扣的地方他用牙齿除去障碍,用舌头跳开贴在她皮肤上的衬衣,甚至大力的吸允出玫红的印记。包小娜丝毫不觉得□高涨,这俨然就像是一次侵犯,对她的伤害不亚于被野汉拉到路边草丛中干的那些无耻勾当。可是曹毅没有停下的念头,他继续向上,扯开了她的□,将那对浑圆彻底释放在彼此的眼前。这时他停下来,两眼徘徊在□中间两个半月形的红印记上面。他歪着脑袋,生疑地望向脸惨白的包小娜,但是很快他从□上找到了答案。劣质内衣下端的固定铁丝总是不安分地扎出头,在皮肤上压出痕来,乍一眼客吻痕无异。

    包小娜自然不明白曹毅停顿下来的意图,她仍深陷在自我假象的恐惧当中,将曹毅所有的举动解读成不怀好意极具攻击的疯狂行为。她嗓子喊痛了,也哑了,已经不愿意再去喊曹毅的名字,感情的创伤让她身心俱疲,她甚至不愿意再去回想前一秒他都干了什么。双眼再次被遮上,曹毅似乎也厌倦了她哭哭啼啼的悲凄,脖子上的吻换成了一道利刃。虽然她炕见,但是她很肯定那道在脖子上来回的尖锐硬物是把短刀或者匕首,曹毅兴许正盘算着先切开她哪一处的动脉。

    “猜得到吗?现在你脖子上的是什么?”曹毅的声音夹带着一丝兴奋,他显然很享受猜谜的游戏。包小娜断断续续的抽泣听起来格外沮丧,她乞求地说:“曹毅,求求你别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没有犯错,不是吗?”

    “猜猜看。”

    “是,是刀。”包小娜的哭声几乎淹没了她的求饶,“你要伤害我吗?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曹毅,曹毅,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不是……”

    “看过屠宰场是怎么杀猪的吗?要不然你总看过或自己也曾往母鸡的脖子上划过那么一刀,听得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吗?喉管切开的时候你会用碗盛住鸡血吗?颜应该很好看,还冒着热气,不是吗?”

    那柄刀移向了包小娜喉管正中,她全身的汗毛也都竖起来,濒临窒息。可曹毅还在说,用着玩笑地口吻:“小娜,再猜猜看,如果你的脖子也被割开,可大脑还在活跃着,那你应该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鲜血涌出来的温度是多么炙热,暖得你会麻木在这片暖意中舍不得闭上眼。小娜,你感受到了吗?血涌出来的热,还有,痛。”

    曹毅话音刚落,包小娜立刻感觉到那个硬物在脖子上重重一戳,又麻利划过整个颈项,撕心裂肺的疼痛立刻被召唤出来,让她顷刻间无法动弹更加不敢嘶喊,因为她的脖子断了。如曹毅所说,她的大脑却还活跃地跳动,并且清晰地感受到下颌以下的部分都脱离了指挥,整个人就像是皮影戏者手中的傀儡娃娃,一举一动都要被幕后的白线牵引着。开了口的脖子犹如一个空荡荡的管道,冷风呼呼地灌进去,很快又从另一个通道跑出来,冷得她不断地哆嗦。没过多久这种局面明显有了改善,涌出来的鲜血越来越烫,越涌越多,已经随着缸里的热水一并漫过了她的唇,她的鼻,紧紧包裹住她摇摇坠的头颅。渐渐地她不再寒冷,也不感到疼痛,甚至放弃了求生……水终于吞没了她的双眼,将她缓缓下沉的身体拖进了更幽暗的深处。

    曹毅一直在观察包小娜的反应,最后及时从缸里将她上半身捞了出来。她还处在假昏迷的状态,曹毅重新泡进缸里揽住她,让她的头紧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明知道她根本不会听见他要说的话,可曹毅还是很珍惜这个与她坦诚相对的时刻。他下爸住包小娜的肩膀,附在她耳边喁喁自语:“小娜,就这样和我在一起吧。无论我是谁,请不要离开我,如果有天你一定要走,记得最后一天再走。向我发誓。”包小娜当然不能拒绝,所以曹毅笑得格外开心。他动情地将她抱得更紧,仿佛她是唯一也是最后所能抓牢的宝贝。而他的人就像是在汪洋漂浮并且毫不起眼的小玩意,总在妄想着有天能碰到一艘可以搭救他的船。也因为等得太久,他开始遗忘船是什么模样,终于遇到时他反而不知所措,甚至对它产生畏惧,只能用着他自以为安全的方式招架。

    他一厢情愿以为包小娜是他的船,或许在包小娜没有清醒以前自己也是这么认定的,然而当她醒过来发现脖子安然无恙,所谓的利刃只是一把尺子,那些汩汩流淌的鲜血也仅仅是曹毅手中矿泉水瓶所浇下来的热水而已,她才惊觉上了一个蹩脚又荒唐的大当!现在曹毅将心理学运用到她的身上,这套把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同时也将她的尊严撕得支离破碎。

    “这个测试只是告诉你,相信感觉有多么愚蠢。当你处于极度恐惧的心理状态下,就会自我解读周围的环境,哪怕我拿的只是一把尺子,你一样会想象成要命的匕首。如果我再给予暗示,肯定你脑海里所猜想的伤害过程,那么你一定不会怀疑我根本没有割断你的脖子,那些鲜血也不过是没有危害的热水,甚至以为自己真的死去。如何?现在你各白不要随便相信感觉这种东西吧?”曹毅非常绅士地向她解释这场心理测试的本质,包小娜却是咬牙切齿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当然她的心也没有像此刻这般被人戳得遍体鳞伤。她看着曹毅,很想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可是悲愤的句子始终堵在她喉管里,最后只能是沮丧地推开挡在面前的曹毅,裹着湿答答的衣服离开了他的家。

    里的风很冷,伤透心的包小娜倒是浑然不觉,她的脑海总在将之前发生的林林总总一一倒带,其中有甜蜜,有忐忑,有纠缠,也有无法原谅的罪过。曹毅的笑容老是在她耳边回旋,她拼命捂住耳朵,可是曹毅的脸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笑容灿烂。陡然间包小娜听到了另外一个声响,好像是易拉罐被踩扁的声音,可巷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因为它的出现曹毅的笑声彻底消失了。隐约地,她好像感受到因为激动而极力吞咽的喉音——也许就在她身后,不近不远,窥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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