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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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城的景果然名不虚传。

  我站在庭院内,仰首望着苍穹,叹道:“清迥江城月,流光万里同。所思如梦里,相望在庭中。”

  整个月城此时都被熠熠星光所笼罩,我的常识告诉我,月明星稀,但月城却不是这样,明月无法掩盖星光,星光亦无法喧宾夺主,真正是星月同辉。

  墨蓝的空没有一朵浮云,幕天之上缀满了钻石般的繁星,仿佛刚刚从银河之中洗涤而出,耀眼夺目,既不闪烁,又不暗淡,恬静安详,静静守护着那一轮倾泻银白光辉于浩瀚虚空的明月。

  “殿下,时辰到了,该去大殿了。”倾云平淡宁静的声音与这辽阔无垠的空相互辉映,让我有种置身于无限幻境的错觉。

  我回头朝他点头微笑:“好。”

  “殿下,我与雀翎是没有上殿的资格的,所以,殿下,请您小心。”倾云伸手理了理我的长发,郑重叮嘱。

  “嗯,放心吧,倾云,没事的。”

  倾云示意侍从燃灯起行,六盏宫灯于前引路,我最后回首看了倾云与雀翎一眼,安慰的朝他们笑了笑,坚定的向着前方走去。

  生辰宴的地点定在了银月殿的辉月台,当我跨进辉月门时,有侍从高声唱道:“焱飞殿下到!”

  场内一片安静,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提了一口气,昂首阔步的朝端坐于高位上的银月走去。

  我在他的面前站定,示意随侍将礼物呈上:“银月殿下,祝你生日快乐!”

  银月端酒的右手颤了颤,他不着痕迹的将酒杯放下,接过礼物,打开锦盒,扫了一眼。

  “多谢焱飞殿下,只是我已有凝雪,这冰玉……”

  冰玉淡淡的泛着冷光,当银月执起它时,它的光芒更甚,仿佛天上的明月落到了银月的手中,而最让我吃惊的是,冰玉竟然没有任何的变化,依然晶莹剔透的躺在银月白皙得几近透明的手掌之中。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窃窃低语弥漫开来。

  “这冰玉真漂亮!”银月终于将话说完,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条银的丝绦,细细密密的将冰玉绾成了一个同心结的模样,然后随手系在了腰侧。

  他微笑着轻抚冰玉,抬头望向我:“谢谢!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我怔了怔,也冲他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银月指了指一旁的位子:“这是你的位子,快坐下吧。”

  我点了点头,发现辉星已经坐在了我的位子的旁边,原来三殿的位子被安排在了一起。

  我朝辉星点了点头,坐了下去。

  坐下的那一刻,银月的声音几不可闻的传了过来:“焱,我会保护你的。”

  我回头看向他,他已经轻垂虬首,浅酌微笑,仿佛刚刚他什么都没说过。

  我突然有些后悔,无关别,无关身份,无论何时,这样一个绝出尘、清雅高贵的人,又有谁真的愿意去伤害他呢?

  “我答应你,我会见机行事,不必担心。”我冲动的脱口而出。

  银月惊讶的抬起头,确定是我说的,惊喜非常,脸上的笑容也明亮起来,漆黑的双瞳深邃清澈,整个人更加清丽动人起来。

  他点了点头,当他再次低头,眼底闪过淡淡的担忧,却没有逃过我的眼睛,他到底在担心什么?他一边轻酌浅笑,一边凝神沉思,仿佛将自己隔离于尘世之外,任何人与任何事都无法靠近他、影响他,他像在坚定什么信念,又像在等待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情的到来。

  他一直保持着同一姿势,直至响亮的通传声再次传来:“天帝陛下驾到!”

  银月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淡去,神凝重的望向那人走来的方向,缓缓站了起来。

  我也很好奇,这世界上最高贵、最神秘的人马上就要出现在我面前了,让我怎能不激动呢?

  众人皆俯身行礼,只有我傻傻的、一动不动的翘首以待,直至那人出现在视线内,稳重威严的走到我的面前。

  “焱飞殿下对我很感兴趣?”他长得十分普通,没有银月的绝容颜,也没有辉星的魁梧健壮,更没有龙御的大将之风,但他却沉稳内敛,不怒自威,那高傲逼人的气质、那君临天下的气魄、那无视万物气势,让人战栗、让人胆怯、让人臣服。

  这就是天帝。

  我控制不住的颤了颤,不敢与他对视。

  “请陛下恕罪,焱飞实在太仰慕陛下,也太思念陛下了,所以才这么失态。”我俯身行礼,手脚都不听使唤的颤抖着。

  “是么?……是啊,我们有很久都没见了呢!”我低着头,不知道他的表情神,但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我,让我大松了一口气,毕竟惹毛了这万物至尊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不再停留,从我面前离开。

  “都起来吧。”他的声音很轻,却恰倒好处的让每个角落的人都能清晰的听到。

  我随着众人一起站直了身子,各自归位。

  刚一坐定,我又忍不住再次的瞟了一眼坐于上位的天帝,又被他抓了个正着,他轻笑出声:“怎么,焱飞殿下还有话说?如果没错的话,今晚的主人似乎是银月殿下吧?”

  银月站了起来,朝天帝欠了欠身:“谢陛下百忙之中御驾亲临!”

  我怕怕的了拍胸脯,还好银月给我挡了过去,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什么倾云说我与天帝的关系不错?我怎么觉得他那么可怕啊?真要请他帮忙解我的封印?还是不要吧,银月都说不要了。

  “就不必客套了,开始吧。”

  天帝抬了抬手,生辰宴会就此开始。

  先是各界人士的一一贺寿,说白了就是拍马屁,除了拍银月的马屁,也不忘顺便拍拍天帝的马屁,真让人受不了,我浑身没劲的打了个呵欠,扭了扭有些酸软腰背,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落入了高位上那人的眼中。

  “焱飞,今晚可准备了节目?不如让你先给银月贺寿,一来让银月好记得清楚,二来也让你提提神,如何?”天帝果然开始刁难我了,在坐的似乎都知道我前日才刚刚说过没准备节目。

  银月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有询问,有担忧,也有期待。

  我不忍心再次让他失望,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堆满殿角贺礼,最后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那个锦盒。

  我微微笑了起来:“是准备好了一个节目,不过要借用一下银月殿下的寿礼。”

  银月顺着我的目光望去,仿佛了然般的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侍人将那锦盒取了过来,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打开锦盒,取出了那把不久前才刚刚拉过的小提琴,走到了大殿中央。

  “今天,我在这里为银月殿下献上一曲,希望殿下喜欢。”

  我将琴身置于颈侧,抬起琴弓拉起了《天河之》,本来想拉一首生日歌,但又想我拉了他们都不一定明白,就换了这首比较欢快的曲子,比较适合今晚的气氛。

  曲声刚落,就觉得手中的的小提琴被一股引力牵引,脱手而去,瞬间便落在了天帝的手中。

  “真是久违的琴音!想当初下凡历练时,还曾经陶醉在它的旋律之中,转眼……”天帝似在感叹时光的易逝,良久沉浸在回忆之中。

  大殿内一片安静,有人还沉醉在音乐之中,有人正探究的打量着我,还有人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抚琴沉思的人身上,只有银月,他的视线一直都落在我的身上,目光复杂难解,让我困惑迷茫。

  突然,银月脸大变的站了起来,冲我大声喊道:“小心!”

  我不解的转身回头,恰恰躲过了已经到后背的长刀,锋利的刀刃沿着我的胸前划过,生疼的刺痛立刻传遍全身。

  等我回过神,银月已经从座位旁飘身而下,将我护在了身后,我这才发现,刺杀我的是龙御,他真的那么恨我么?就因为银月这两日对我和颜悦,他就吃醋成这样?

  不,肯定有别的原因!

  龙御见银月将他和我隔开,并未收回刀的走势,改攻击我为直取银月面门,银月面不改的伸指夹住了刀刃,“叮”的一声,长刀应声而断,下一刻,断刃已经划过龙御的脸庞,带着血迹钉在了他身后的银柱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我只看到那断刃由于外力的作用而微微的震动了片刻,血丝衬着纯洁的银,显得格外鲜。

  “龙御!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银月的声音冰冷得让人胆寒。

  龙御冷哼了一声,再次提刀劈来,银月将手抚过佩挂在腰侧的冰玉,一条银的长鞭立即出现在他手中,他手腕微抖,银鞭便如自己有意识般急速滑了出去,缠在了龙御的腰际,断刀还未劈到银月,龙御便被甩了出去,狠狠撞在了银柱上,跟着又吐了一大口血,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恶毒的盯着银月:“你以为你可以护他多久?”

  银月猛的转头望向身后的我,立刻睁大了眼睛:“不——”

  我只听到利刃穿透身体的撕裂声,接着,银月手中的银鞭便化成了冰凌状的长剑刺向了我的身后,我已经无力转身看是谁伤了我,看着从身体奔流而出的鲜红血液,忽然有种错觉,这似乎并不是我的身体,不然怎么会一点都不痛呢?

  银月抱住了摔倒的我,神凄然:“焱……你怎么样?”

  我望着他笑了笑:“没事,一点都不疼,就是有些没劲,可能走不到房间了,麻烦你了。”

  我又一次看到了银月的泪水,顺着细腻柔嫩的肌肤滑落,忽然很想知道那完的肌肤的触感,我伸出手,替他擦去了眼泪。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动不动就哭,连小姑娘都不如!”我故意嘲笑他。

  “把他交给我吧。”不知何时,天帝已经走到了我们身旁,伸手准备从银月怀里将我抱起。

  银月收紧手臂,直视天帝,坚持道:“不,陛下,焱飞殿下既是在银月殿受伤,一切都是银月的过错,就请让银月来替他疗伤吧。”

  我看向天帝,他的脸如常,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低声道:“银月,你可知这短剑上抹了什么?”

  银月垂下双眸:“是,银月自问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化解‘感伤’。”

  天帝站了起来,似笑非笑道:“看来,我们的银月殿下功力又有精进了,既然如此,焱飞殿下便交给你了。”

  说完,天帝转身带着随侍离去。

  银月抱起我,扫视了一遍殿内的众人,朗声道:“今晚银月殿招待不周,请各位见谅!”

  随即,银月吩咐侍从送客,便不再耽搁的抱着我向内殿飞奔而去。

  我轻轻闭上了眼睛,风声从耳边掠过,银月身上淡淡的气息萦绕在鼻间,让我更加沉静安宁,仿佛只要有他在,就一定不会让我有事,那一句“焱,我会保护你的”,又回响在耳边,我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直至银月将我轻轻侧放在了上,我才再一次睁开了眼睛,我很奇怪,为什么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除了有点力量流失外,没有丝毫的感觉呢?银月说的“感伤”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毒药吗?似乎没什么中毒的迹象啊?

  我看着银月指挥侍从,片刻之后,殿内只剩下他和我,他轻轻坐在边,低声向我说了一句什么,但他的声音太小,我没有听清楚,我不解的望着他,希望他再重复一遍。

  他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点了我的一处穴道,我便疲惫的睡了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