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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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贞听到梁振业的叫声,猛然醒过来,看到面前的突厥王,不及多想,抽剑相迎。突厥王弯刀下劈,婉贞横剑一挡,只听“锵”的一声,婉贞只觉得头震得发麻,握剑的虎口发热,胸口血气上冲,险些将长剑震得脱手。婉贞忍下这口气,全力架住突厥王的弯刀,心想,我若是抵不住了,只怕会连人带剑变成两段。此刻所有的意志都回到婉贞的身上,她咬紧牙根,即使手臂已经发麻颤抖,手心里已经攥出血来,也没有半点下沉。

    然而手中的青锋长剑却被压得渐渐弯曲,婉贞心下骇然,这突厥王好神力,青锋剑是师兄的佩剑,上京之前赠与她的,精钢锻造,扬州名家手笔,厚重坚硬,婉贞用起来还觉得还有些沉重,没想到竟被突厥王压得弯曲,若是换成自己平时的佩剑只怕早就断了。

    婉贞毫不畏惧地抬头审视突厥王,只觉得孔雀翎金盔下那双鹰目分外凛利。

    这难解难分的当儿,只听“嗖”的破空之声,一只狼牙箭射向那颉利顿王的手臂,迫他抽刀回救,解了婉贞之难。颉利顿王将这箭劈作两节,再回身时,婉贞已经跃下巨石。慕鹤也已经料理了那几个士兵过来拦住颉利顿王。又听“空空”两声,另两支羽翎箭射到,分别指向颉利顿王的腰间和后心。婉贞这才看到射箭的是不远处的梁振业。梁振业趁着空当展开轻功功夫,几起几落就到了婉贞跟前,问道:“没事吗?”婉贞还说不出话,血气上涌怕吐出血来,只点点头。梁振业回身观战,见慕鹤不用兵器,又是马下战,处于下风,高声喝道:“慕鹤退下,我来会他。”说罢,抽出皮囊里的一对金装锏,迎上前去。

    慕鹤退至婉贞身边,问道:“李大人下面怎么办?”

    婉贞看到梁振业招数精湛,功夫深厚,突厥王已经换了长柄大刀,两人硬碰硬几次,不分上下,只是那突厥王在马上,居高临下很占优势。哑着嗓子说道:“把突厥王从马上打下来!”

    慕鹤听了,俯身捡起几块石子,衣袖一抖,“啪啪啪”连中那匹马的腿踝关节。那红马终于吃不住,肘先着地跪卧下来。突厥王听到声音知道不好,先一步滚下马来。

    婉贞看到梁振业武艺高超,已经渐占上风,便回身俯视战场。半山腰的将士还在继续下放滚木礌石,还在抵挡,但已有四五处被突厥人攻了上来,正在白刃战,尤其是自己下面的阵营已经短兵相接,一团混战。婉贞沉声说到:“举蓝旗,灭火。再举黄旗,准备反攻。”

    慕鹤应了,随后站在高处,长长呼哨一声,摆动蓝色旗帜,山口两旁的人看了也回应几下,不再添加柴草,反而将黄沙土块从上抛下,压住了火势。

    婉贞留心观看梁振业与突厥王的战局,梁振业不愧武举状元出身,身法敏捷、招数精妙加上初露锋芒,锐不可当;而那突厥王虽然力大招沉,但若论招数当然比不过家学渊源的梁振业,加之战局连连失利,到处受挫,更是落在下风。

    此时,那突厥王已经被逼得连连倒退,下了山坡。梁振业锏锋划过,突厥王身上又添了几处伤痕,其势甚危。又过了几招,梁振业突然反手一锏,直取突厥王的护心镜,突厥王顺势一挡,岂料这招是虚招,只磕开了突厥王的长刀,右手右下至上削向突厥王的头颈,突厥王夺慢了一点,肩上的护甲削去了大半,头盔也划出了伤痕。旁边卫士一看不妙,上前纷纷截住梁振业的攻势,另有人抢了他们的王爷退下。

    婉贞看准时机,高声喝道:“举旗!反攻!”

    战鼓擂起,四下里杀声阵阵。将士们从土垒后冲出来,居高立下,勇字当先,锐不可当,两下混战在一起。一边是以逸待劳,蓄势而发;另一边是慷慨悲壮,视死如归。这不足万人的战斗却让风云为之变色,大地响起悲歌!

    到底汉军人数占多,突厥的顽强抵抗也开始溃败。而之前攻上山坡的突厥兵,此刻则被反攻的汉军围困其中,如待宰羔羊。

    婉贞下命令:“不要恋战,突围,出山!”

    突厥王也察觉到了汉军的动向,下令集结出山。

    封山的火势已弱,众人都明白先出去的有生路,若是留下来被包围了就必死无疑。

    两边都是边打边退,终于突厥人马绝尘而去,婉贞和梁振业都下令不许追。

    硝烟弥漫中,婉贞回首看那已经渐渐升起却带着血丝的残月,心里莫名的悲哀。这场仗究竟算怎么一回事?固然,自己这方为了取胜设了埋伏,大败了敌人。可是,如果自己不来接应,梁振业应该也不会入山,而是后撤回城,这么多的人就不用这样死了。两方应该都没什么损伤吧?那些突厥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会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丧生了?自己的将士更不会永远在这里与黄土为伴。

    胜了吗?究竟是什么人胜了?若只论两边死人的多少,当然是己方胜了。可是这胜利属于谁?对死去的人来说,当然是没有什么意义,而活着的人,看那些血泪模糊的面孔,木然凄茫的神情,留给他们的只怕也有不尽的痛苦。他们中有刚刚入伍的少年,这次可能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也有刚刚失去兄弟骨肉,要独自一人回去面对悲痛的亲人。到底谁胜了?作为指挥者我和梁振业可能会受到奖赏。同样的,如果是突厥胜了,他们的士兵也一样会死,会失去亲人,只有他们的大王,又得到了一个城池的统治。只是统治者的胜利吗?为什么要发生这种事……婉贞无法继续思考,头有些晕眩。梁振业纵马在她身旁,轻声说道:“你不要想太多。看,我们回城了。”

    远远的,西平郡的城门出现了,城墙上的守军看清旗号立即开门迎接。江郡守、马天赐、越鸽等人都出来迎接。江郡守看到大队安然归来,人数伤亡不大,喜道:“各位大人辛苦!西平郡的百姓仰仗各位保住了家园,真是感激不尽!”

    德云凑到婉贞面前,看到她没什么事,心中大安。上前拉住婉贞的手,想要扶她下马来,忽然摸到湿湿的液体,仔细一看竟是血,大惊道:“大人哪里受伤了?快来医治。”

    婉贞说道:“虎口震裂了,不妨事。”德云却抓住不放。

    梁振业本要众人去议事厅汇报,但见婉贞脸色极差,说道:“你先去包扎一下伤口,休息一下。”

    婉贞点头:“有事你问慕鹤吧,他全都在,都知道。我就不去了。”

    梁振业道:“好。”

    婉贞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担子,心依然沉甸甸的,头也开始疼得厉害。走了几步,只觉得脚下虚浮,浑身无力。忽然,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下去了。耳旁先是响起德云的惊叫,又有梁振业等人抢过来,叫道:“李宛!李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