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而那些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上,则挂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儿。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玉屑似的雪末儿随风飘扬,映着清晨的阳光,显出一道道五光十的彩虹。
耀国驿站内的园虽小,雪后却别有一番景。
独孤郗徽一天都未出现,訾槿被昨的梦扰乱了心神,在屋内枯坐一日,傍晚时终于忍不住溜去了后园。
耀国驿站后园虽小,但雪后却别有一番景。訾槿随便地找了一个小空地,呵着冻得通红的手捧着积雪朝中间挪着,惹得仆人们纷纷侧目。
“天气这么冷,为何不在屋内待着?”独孤郗徽拿着纯白的披风,蹙眉站在园入口,问道。
訾槿头也未抬,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你忘记我昨日所说的了吗?我玩我的与你何干?”
独孤郗徽正上前的脚步,秘停顿了一下,眼神逐渐的黯淡下来:“先把披风披上。”声音再不似方才那么理直气壮。
訾槿皱皱眉头,眯着双眸,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任独孤郗徽将厚重的披风,披到自己身上。
“回房去可好?”独孤郗徽看着訾槿冻得通红的手,终是忍不住小声地哄道。
訾槿垂着脸默默地退后两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泄愤一般扔出了手中雪球,正中独孤郗徽面门。
独孤郗徽满脸冰雪,愣愣地站在原地,慢慢地瞪大了双眸:“你!”
訾槿愣了一会,猛然尖叫一声,快速朝后跑着,随手抓起石桌上的雪捏了瓷实,反手朝独孤郗徽丢去。站在原地,还未缓过神来的独孤郗徽又结实地挨了一个雪疙瘩。
独孤郗徽琥珀的眸仁露出几丝笑意,佯装恼怒地抓起地上的雪,学着訾槿的样子,捏了起来,在这期间又堡槿砸中了两下,独孤郗徽抓起雪朝訾槿追去:“看你朝哪跑!”
訾槿用披风挡住独孤郗徽的雪球,将自己的雪球反手丢了出去,正中红心。訾槿嚣张地大笑着在园子乱窜,顺手之时再次抓雪。
独孤郗徽几次吃亏,已变得圆滑不少,知道巧妙躲闪。但无论他打哪,訾槿总能用那厚重的毛皮挡住,而訾槿每次都会准确地把雪球砸在自己的脸上。
独孤郗徽看紧了訾槿的逃跑路线,身形一转秘挡住了后路,訾槿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不准用轻功!不准耍赖皮!”訾槿被砸中后,逃跑时还不忘尖叫。
“那你不准再砸我的脸,否则……你!”独孤郗徽话未说完,俊脸上又结实地挨了一下,脸顿时铁青,他狠狠地捏着手中雪球,“我饶不了你!”
“哈哈!来呀来呀!怕你啊!”訾槿嘴上这么说,小腿却跑得遛快。
一个快速的雪球呈直线型飞来,訾槿尖叫一声,猛然卧倒:“不准用内力!”抬眼时,看见一双黑的靴子。
訾槿顺着靴子一点点朝上看去,纯黑的毛皮袍子,亮金的腰带,腰间挂着一块比较眼熟的玉佩,斜飞眉,丹凤眼,挺鼻薄唇,以一根白丝带系在脑后的长发。
君凛凝视着趴在自己脚下的訾槿,凤眸中潋滟着一泓温润,喜悦的涟漪轻轻荡漾,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拉起訾槿:“你……”
訾槿一脸的惊愕,慌忙起身退后两步。
独孤郗徽缓缓放下了拿雪球的手,脸阴沉地看着园门口不请自来的人,门口的守卫是该换了。
君凛看着訾槿一步步地后退,眸光一点点地黯淡下来,缓缓地垂下头。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君凛反射地躲开,不解地抬眸望向訾槿,却见訾槿嘴巴半张,瞪大了双眸,还未来及收回的手哆嗦地指着自己的身后。君凛转脸看向身后,却见安乐王一脸雪,脸异常阴沉地看着訾槿。
訾槿猛然尖叫一声,跳起来,朝后跑去:“独孤救命!!”
安乐王快步追了过去,盛怒之下,却又被两个雪球砸中了脸,只见独孤郗徽捏着雪球对安乐王阴阴地一笑,笑意未收,却被远处突来的雪球再次砸中了脑袋。独孤郗徽大窘,恶狠狠地瞪了訾槿一眼。
訾槿躲在假山后面,跳脚道:“瞪我干什么,还不快把那个安谁谁赶出去,这可是你的地……噗……”訾槿话未说完却被人侧脸的一个雪球砸个正着。她缓缓地侧脸,却看见君凛安好地站在原地,那脸上的得意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好你个死猪……呃!如今还想欺负我!”訾槿狠狠地捏着雪球,又连中两球。她侧目看向安乐王的方向,只见一超大雪球迎面而来,正中面门。訾槿跳起来拍打着脸上身上的雪:“独孤!给我报仇!”
“好说好说!”独孤郗徽淡然一笑,反手朝安乐王丢去。
安乐王眼底闪过一丝欢愉,抓起地上的雪,夹带内力朝独孤郗徽扔去,大有公报私仇之意。
訾槿躲在假山后面捏着雪球,刚伸出半个脑袋,便被流弹砸个满堂红。訾槿揣着捏好的雪球,一点点地朝假山外围爬去,对着君凛连出数枚,战绩颇斐。
君凛见訾槿的雪球飞来也不躲闪,背过身去接了下来,手也不闲着,得空时朝訾槿丢去,每次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訾槿越战越勇,见君凛如此不济,自是不甘龟缩于假山之后,快步跑了出来,乘胜追击。
一时间,小小园雪球四处飞,时不时传来訾槿的尖叫声和不同的闷笑声。
“啊!不准用轻功!……噗!又袭!”
“……”
“谁啊!不准用内力!疼死了!”
“……”
“猪头太子!你还认死理了!那么大的园子又不是我一个!一直盯着我有意思吗?……噗!噗!……没完了还……!”
夕阳西下天已渐渐地暗了下来,外面的雪球漫天飞舞。訾槿靠在假山后面,搓着冻红的手,漆黑的眼底是一片让人窒息的阴沉。她缩了缩身子用半湿的披风将自己紧紧包裹住,将脸埋在双膝间。
“为何躲在这里装死呢?”不知何时,安乐王已站在了訾槿的对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訾槿说道。
訾槿秘抬眸,眼圈通红一片,慌忙遮掩,还是被安乐王逮了个正着。
安乐王皱皱眉头,不屑地说道:“哭什么?独孤郗徽欺负你了。”
“不是……有点冷,有点饿。”訾槿连忙起身,转身朝外走去,却被安乐王生生地拽住了胳膊。
“你敢躲我。”安乐王的脸竟比这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訾槿微蹙眉,看了一眼被安乐王抓得生疼的胳膊:“放手!”
安乐王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恼怒,认识她这些年来,从未见过她拒人千里,冷光逼人的模样。那时的她总是唯唯诺诺的,万事依着自己的意思,自己说什么她便相信什么,从阑会返,更不会反抗。她对着自己的时候眼睛总是在笑,绝对不该是这副模样。
安乐王眯着眼打量了訾槿一会,不屑地松开手,随意地拍了拍:“几日不见,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独孤郗徽快步走来,将訾槿护在怀中:“玉家得罪王爷了?”
安乐王的瞳孔缩了又缩,看着訾槿乖顺地缩在独孤郗徽的怀中,心中压不住地恼火:“本王不顾冰雪特地来看望国君,这便是国君的待客之道吗?”
独孤郗徽冷眼看着安乐王,脸上露出浓重的讽刺:“王爷……”
“天快黑了,我很饿,想吃饭。”訾槿小声地打断独孤郗徽的话。
“那本王便不客气了。太子殿下陪本王一同留下?”安乐王侧脸看向君凛。
君凛蹙眉看着躲在独孤郗徽怀中的訾槿,随意地点了点头。
訾槿不安地看着安乐王的一举一动,慢慢地放下了心底的恐惧,不着痕迹地离开了独孤郗徽怀中,搓着呵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却看到一个熟人跪在不远处。
锦御双手托住一个木盘,上面有四个手炉。
訾槿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她恶作剧地对锦御眨了眨眼睛,快步上前也不过问,揣起一个手炉揣在怀中,拿起一个捂在手中,对着锦御调皮一笑:“锦……大冷天的跪在雪地干嘛,快起来吧,这暖炉怪沉的我替你拿两个。这侍卫倒是贴心得紧。”
看着訾槿贪心作怪的模样,君凛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独孤郗徽与安乐王所有所思地看了锦御一眼。
锦御看了安乐王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回,这手炉是皇上备给各位的,并非锦御所为。”
訾槿瞬时沉下了脸,手微微发麻,怀中的手炉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嗯。”她漫不经心地朝前院走,突然转身对独孤郗徽说道:“天快黑了,大冷天的,咱们吃烧烤吧,在院子生几簇大火,把所有的厨子叫来园子里来,我告诉他们该如何准备。”话毕后,大步朝前院跑去。
见訾槿走远,安乐王一把拍掉锦御手中的木盘:“多事。”散开的手炉,炭火散了满地。
独孤郗徽脸上露出一丝冷光,嘴角的笑意越加的讽刺:“你们司寇家的人还真真是手眼通天,司寇国君足不出户都知道咱们在干什么。看看这手炉的热度,看是咱们刚停下玩闹,他便每人送了一个,咱们可都是借了王爷的光啊。”独孤郗徽特别加重了“每人”二字。
安乐王回头,假意地一笑:“你在替谁不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
君凛蹙眉看着二人的对话,手慢慢地握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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