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隆帝站在御书房内,凝视着对面那比梧桐还要骄傲的子。
西乐公主黑如漆的双瞳,顾盼流芬,一身明黄的长公主正装,绣着九只展翅飞的凤凰。从衣着的贫可看出,西乐大长公主在辰国的地位以及受宠的程度。
西乐侧脸优雅一笑,少了往日的妖娆,多了一份肃杀的端庄:“皇上考虑得如何?”
宣隆帝眉宇轻挑:“朕如何信你?”
西乐听出宣隆帝已是动心,笑意不加深:“想必皇上此时定是已知晓,訾吟风对此卒视更甚整个訾氏一族,若是皇上放过了此次好机会,以后若是想更好地报复訾吟风必是难如登天。”
宣隆帝眉宇紧锁,棕的眸仁闪过一丝杀意:“你怎知道朕就会答应你,訾吟风纵是万般的不是,也是朕的大将军,朕为何同你合作。”
“别人许是不知,但皇上对訾吟风有多恨,我司寇家又怎会不知呢?西乐对訾吟风的恨不比皇上少,若不是他,西乐的长兄岂会凄惨至此?如今偌大的辰国只有二哥一人支撑,长兄却……故而西乐也让他尝尝痛失至爱的滋味,更何况我是真心钟情于訾家小公子,若是他能见到最尊敬人的居然如此不堪的话,也会死心同我一起回那辰国去了。”西乐言语之间,流露出浓浓的悲伤和期望。
宣隆帝眉尖轻挑,脑中闪过那几张短筏,嘴角扬起了嘲讽的笑容:“好!朕同你合作。”
西乐如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露出感激的笑容:“谢皇上成全,訾吟风已被你秘密诏回。西乐希望此事越快越好,西乐收到辰国家书,长兄已病了很久,固而西乐希望能早日回去。”
宣隆帝俊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的惆怅,良久后抬眸问道:“司寇郇翔……朕也有好些年没见过你的兄长了,他……怎么样了?那时朕也被逼无奈才将安乐王请来作客,后来又委屈了公主……想必司寇郇翔心里定会怪朕吧。”
“皇上不必感到愧疚,此事早已过去。西乐是自愿换回二哥的,与皇上无关。若是皇上真想补偿,西乐只求皇上让西乐顺利地带走訾家三公子。”
宣隆帝转过身去,眼中闪过仇恨地狠厉:“两日时间,做好一切。”
西乐嘴角扬起胜利的笑容,仪态万千地施了标准的宫礼道:“谢皇上大恩。”垂下的眼眸里满是冷酷的肃杀。
天上的圆月将黑的照得犹如白昼,訾槿悠闲地躺于太平轩外的树下,望着遥远的星空,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突然一个白影从天而降,似仙人踏水而至,衣袂翩然,无风自舞,他缓缓地向訾槿走来。
訾槿不自主地瞪大双眸,心跳如擂鼓一般扑通扑通地敲打着胸膛。每日那人都会站在那里,仿佛在等人一般,远远地站着,却从不曾主动走近自己,为何今日却朝自己走了过来?
近了……待訾槿看清那人身着白衣,如雪的白发在月光下随风飘扬着,近了……脸却被树荫的阴影挡了去……浓重的阴影依然勾勒出他完的脸庞……
白发男子抬起眼眸,怔怔地望向訾槿,那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却又仿佛历尽沧桑。他缓缓地朝訾槿伸出手,满身的悲凉:“何时?何时你才会想起我?……”似是绝望的叹息,又似是无奈的指控。
訾槿呆呆地站起身来,居然一点也不怕,如中邪一般缓缓地走向白发男子。白发男子孤单地站在月下,仿佛等待了千万年一般。他凝视着訾槿的身影,眸中的绝望缓缓地褪去,眼底荡漾着淡淡的喜悦。
訾槿局促地站在白发男子的跟前,仿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敢抬眸看他,白发男子缓缓地伸出手张开双臂。
訾槿呆呆地凝视着那双如玉脂般白皙修长的手,秘扑到了白发男子的怀中:“哥哥……”
白发男子浑身一震,秘收紧了双臂:“槿儿……槿儿……槿儿……我的槿儿……我的槿儿……你为何不愿来寻我?为何不愿来寻我?”
“寻你?……”訾槿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如墨玉一般温润的眸子。
月光下,他透明的肤与如雪般的长发相互辉映,墨玉般温润的眸子荡漾着层层光彩,浑身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尊贵而又隐含妖娆,白的轻纱长袍随意搭在身上,随微风飞扬,恍若九天仙人。
是那个白发少年!不是……那少年未及双十,眼前的人要比他大上许多。那少年的眼眸是不谙世事的清澈,眼前的人眼底燃满绝望的伤痛。那少年的声音温软稚嫩,眼前的人的嗓音仿佛玉石撞击的清冷。
“槿儿……为何不愿来辰国寻我?为何不愿来辰国寻我?”一声声的质问让男子眼底的伤痛加深,仿佛凝固多时的伤口,被人狠狠地扯开,鲜血淋淋。
訾槿垂下眼眸,不敢看向那男子,胸口疼调害,内疚和不安占据了所有的情绪:“我……我……”
就在訾槿不知该如何之时,突来的疼痛让訾槿被迫地睁开眼睛,满身的冷汗。她瞪大了双眸愣愣地看着西乐妖娆的脸庞。
多久了?那人入梦,炕清他的模样,他只是远远地站着,无害地站着,从阑说话。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了?
訾槿本不信鬼神邪说,可是自己本来是一介鬼魂,可以附身在人的身上,如今那个白发男子又是谁?这么久了为何入梦?奇怪的是自己居然都不怕,一点都不怕。
“发了何梦,叫你这半天都不醒!”西乐不悦地绷着脸又狠狠地拧了訾槿一把。
訾槿呲牙咧嘴,揉着被西乐掐过的地方,怨恨颇深地瞪着一身行衣的西乐:极品俊男啊!她还没问清楚家住那里,粮田几亩,可有娶啊!旷世梦、旷世梦啊!怎就叫这煞星给搅和了呢?真是越丽的人就越歹毒,张无忌他娘诚不欺我。
訾槿看看窗外,月光一片大好,时辰最多子时:大半的,不能让人睡个安生觉啊?
西乐起身走到书桌前,径自锹开了一个上了锁的柜子,取出了里面的包袱。
訾槿越看越眼熟,这包袱不是自己的吗?自己所有配制出的药与所有的家当都在里面!莫不是她要打劫!
訾槿扑上去就想抢回来:强盗啊!来人啊!抢劫了!
西乐轻轻地侧身躲过了追击,抬手将訾槿擒住,道:“这包袱我先帮你保管,你先随我去看一出大戏!保证精彩绝伦。”
訾槿张大了嘴巴想喊人,嘴却被西乐捂住:“嘘!别喊!若是喊出声的话,可就白装了四年哑巴。”
訾槿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不喊不喊,你先放开啊。
西乐笑得异常妖娆,她附在訾槿的耳边轻轻吹着气:“我们要尽快离开了,争战早已结束,宣隆帝那老,早该遵照盟约送本宫回辰国。可现在他却对此事只字不提,难道他还想把本宫软终身不成?辰国派来二十四暗卫助本宫今脱身,本宫知你心有所恋不愿随我离开。但该你知道的本宫不想瞒你,随本宫去看看吧,是留是走到时你自己决定。”
未等訾槿做出反应,西乐挟上訾槿从窗口飞身而去。二人一路飞至宫内的一个房,西乐才解开了訾槿的穴道。
訾槿纳闷又好奇地紧跟着背着包袱的西乐:说是看戏为何来老皇帝的寝宫?老皇帝也是越来越胆肥了,寝宫内居然连个侍卫都没有。
“嗯……嗯嗯……唔……”
訾槿听到这声音两眼放出狼光:西乐啊西乐,不愧我最好的朋友,连我有此嗜好都知道。在古代没有可以观赏,你就带我看现场直播,知己啊!
“唔……爱卿……如何?”里面传出宣隆帝粗重的声音。
“嗯……嗯……求万岁……”
訾槿听到这傻眼了,男人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在古代真能看到现场版的断袖。古人果比今人变态啊,耽小说——你诚不欺我兮。
訾槿早忘记来此的目的,连忙在门窗隙间抠了个窟窿,一眨不眨地朝里面看去。
西乐轻轻地把门推了个缝,小声道:“粹里能看清楚。”
訾槿双眼放光,欣慰地看了西乐一眼想道:知我者,西乐也。
朦胧的灯光,看见宣隆帝那白皙的皮肤,烛光映在他身上汗珠上,一屋的旖旎。他压在另一个人身上,帝王攻啊!
他身下的人,蜜的皮肤,颀长身材肌肉分明,身上还有细微的疤痕!
弱攻强受!
可惜最关键的地方被锦缎遮盖个严实,訾槿心中微微失望。
宣隆帝平日里见多了。
訾槿着重地打量着他身下的人,高挺的鼻,薄而感的双唇透着淡淡的红,本该有神的双眸在的催动下,显得波光旎漫。此人气质,英挺中带有儒雅。
訾槿越看越眼熟,突然一个光点划过,因惊讶过度摔进了门里。
“谁!大胆!”宣隆帝连忙拽起被褥,护住自己与那人。
訾槿怔怔地望着上的两人,脑中闪过无数的字眼。
槿儿:
边陲风光无限,凯归以后,定带你领略边陲风景,一切安好,勿念。
槿儿:
听闻你对药理和医术很感兴趣,重逢之日,定带槿儿去胭脂谷寻那隐世神医,让槿儿技艺更加精湛。
槿儿:
听闻你得一五琉璃扳指,很是喜欢。待到凯归后,定带訾槿去绥棱镇,那里百姓做此琉璃物件可谓神工之手。
槿儿:
江南处处风景,听闻你爱食内膳房的点心,天下点心始处江南,待到凯归后,定带槿儿吃遍所有江南点心。
訾槿痴傻地望着上的人,一时思绪万千,眼睛酸涨,心如虫蛀。
四年来,无论刮风雨雪,鱼落都会按时地将訾吟风的短筏私她的手上。
无论受了怎样的委曲,无论受了多少挫折,每每想起那些短筏,便会充满信心和希望。
短筏成了生命中唯一的期望,期望他凯归之日,对所有承诺一一兑现。
眼前的一幕,她该如何面对呢?为何如此难过?为何如此地伤心?为何连呼吸都如此的困难?为何心中还有被背叛的屈辱?她本就不是他的儿,只是异世界的一抹幽魂,为何会对这人有那样多的情感?这四年她把他当成了什么?当成了什么?
宣隆帝瞪着黑暗中人影,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喜,厉声道:“还不退下!”
在众人不察的角落,西乐嘴角略带讥笑。
訾槿被宣隆帝的怒吼声拉出思绪,她艰难地挪动着双脚,一步步地一步步地朝边走去。缓缓地走近,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却是越来越清晰。
“訾槿?!”宣隆帝故作惊讶地道。
宣隆帝身下的人听到此话,身子秘僵硬,颤抖地瞪大了眸,望着对面的人。
四年的分别让一个孩子长成了少年。她还罕年一样矮小黑瘦,只是那双从无波澜的双眸,此时燃满了伤痛。
“放肆!还不退下!”宣隆帝的喊声将两人拉出思绪。
訾吟风挣扎将宣隆帝推开,喘着粗气拉扯自己的衣服,却怎样都拉不到一起,手都在颤抖。
“哈哈哈……”訾槿指眼前的人放声大笑。
“槿儿……我……”訾吟风衣衫不整慌乱地冲下去,却是无力地狠狠地摔了下去。
“快走!若是惊动侍卫就麻烦了!”西乐从角落窜了出来,拉着訾槿就往外面跑。
訾槿没有挣扎,木木地被西乐拉着走。她一直回头望着慌乱穿衣的訾吟风,木木地望着。
终于知道为何皇帝的寝宫连个侍卫都未见到,一国之君和自家大将军干如此苟且之事,是难启齿。
“想走!当朕的寝宫是什么?!”宣隆帝追了出来,訾吟风跌跌撞撞,艰难地跟了出来。
訾槿敛下眼眸,从西乐身上拿回包袱,掏出几样东西揣入怀中,后又将包袱牢牢地捆在身上。
西乐看着訾槿木然决绝的面孔,知道訾槿一定会随自己走,心中已无半点紧张,演戏本来就是要演全套才好。
訾吟风喘着粗气追了上去,惊慌地望着訾槿道:“槿儿,你是……是要走吗?”
訾槿的眼睛闪过一丝茫然:走?天下之大该去哪里呢?要走吗?四年里唯一的信念也已背叛了自己,该让她如何自处呢?这里本不是她的归处,不走又能如何呢?但是走,又该去哪里呢?该去哪里呢?
西乐眼看訾槿的表情有所松动,急忙扯了訾槿一把:“小哑巴,他三日前早已回来,回荔就在老皇帝的寝宫一步未出!”
大批的大内侍卫围了上来,西乐拉起訾槿就是一个纵身,中途却被一个白影拦了下来,眨眼间将訾槿抢了过去。
西乐着急地想抢回訾槿,訾吟风气息不定身形不稳,毫不恋战地飞出了侍卫的包围圈。
“槿儿……我很想你。”訾吟风微喘着,将头放在訾槿的肩膀上,颤声道。
訾槿秘推开身边的人,訾吟风后退了一步摔倒在地。
訾槿不知訾吟风虚弱至此,忙上前两步想去察看。訾吟风衣衫不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望向訾槿。訾槿定定地站在原处,眼底滑过一丝伤痛。
訾吟风双眸满是期望,将手伸向訾槿,见訾槿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爱卿,朕一直想不出,你何时有了个如此大的儿子,你现在是否要与朕说下。”宣隆帝将訾吟风扶起,纳入自己怀抱,轻声问道。
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相互拥抱的二人,訾槿怒极反笑,嘴角上扬,一脸的讽刺。
战场无情,后宫有情,当姘。脱了战袍换云裳,下了战场上龙。
訾槿缓缓地伸手在怀中摸索出一个纸袋,凝视了良久。她缓缓地打开纸袋,将所有的纸筏,全部甩了出去:霎时漫天雪,飘落了一地。
宣隆帝眼底一片冰冷,伸手捞起其中的一张纸,矿微微一笑。他狠狠地捏住着訾吟风的手:“炕出爱卿这些年,倒是学会了在朕的身上用心计了,说!他到底是谁?”
訾吟风脸灰白一片,他愣愣地望着满地的纸屑:“槿儿……不信我了吗?……不再信我了吗?”
“小哑巴!事情解决了没,解决了就快点过来!”西乐站在包围圈内,静静地看着事情如设想般发展,可当她看到訾槿满是决绝的眼神之时,终是忍不住出声。
訾槿慢慢地看了訾吟风一眼,眼中已无喜悲,毫不留恋地转身朝西乐的方向走去:来时无牵挂,去时无尘埃。终是能离开这个虚伪和无情的地方,没有谁再值得自己留下来了,没有谁值得自己牵挂了……
訾吟风眼底一片悲绝,他拼命地想挣开宣隆帝的钳制,却被宣隆帝紧紧地捏住了命脉。
訾吟风望着訾槿的背影,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听到宣隆帝阴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爱卿若是不想他死,最好莫再挣扎。朕今日要亲眼看着爱卿被最爱最亲的人遗弃,让爱卿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远,却只能无力地望着他的背影。朕要朕曾经受的伤痛加倍地还给爱卿。”话毕,宣隆帝趁訾槿不察之时将一颗黑的药丸塞入了訾吟风口中,低声道,“听闻爱卿的爱子精通药理,若他一会忆起爱卿的异样,定会察看。朕今日便让他对爱卿绝望!”
訾吟风望着眼前,早已被仇恨蒙蔽了的宣隆帝:君赢……君赢,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訾槿毫无阻拦地走到了西乐身边,侧目望着周围的人。
西乐明显松了口气后对宣隆帝高声说道:“今日本宫便把他带回我辰国,以后决不会让他踏进月国半步,还望皇上成全。”
“公主本就是自由之身,随时可以离开,但你身边的乃我朝英远王之爱子,你怎能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宣隆帝淡淡地说道,语气之中却无半点阻止之意。
“陛下有所不知,訾槿与本宫早有肌肤之亲,本宫怎能再与他分离?”西乐似是幽怨地看了訾槿一眼说道。
訾槿狠狠地瞪了西乐一眼: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西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骗他们的啦。
“爱卿,看见了?你心心念念的好儿子,要与他的小情人双宿双飞,要弃你不顾了。”宣隆帝温柔地附在訾吟风耳边,低喃道。
訾吟风虚弱地喘着粗气,深深地看了一眼宣隆帝,嘴角却挂起了淡淡的笑容:槿儿,与西乐并无瓜葛。
宣隆帝看到訾吟风笃定的笑容,心中顿时厌恶万分:“爱卿可知,他一去便再不会回来。”
訾吟风脸一青,急急地望向訾槿的方向,言又止,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哀恸。
“父皇!訾槿年幼无知冲撞了父皇,望父皇宽恕。”不知何时,君赤已来到宣隆帝的身旁,鱼落紧跟在他的身后。
宣隆帝淡淡地抬起手,让他们起了身。
“小哑巴,咱们快走吧。”情况有点失控,不该出现的人却在此时出现,西乐终是怕事情有变。
訾槿看向君赤,木着脸摇了摇头。
西乐眸光一凌,脸阴沉了下来,一把抓住了訾槿的手,冷声道:“小哑巴,你闹那么大的动静,该不是又不和本宫走了吧?你可要想清楚,若是留下的话,依月国皇上的行事手段,定会叫你生不如死的。”
“放肆!父皇岂容你这异国人诋毁!”男子斜飞眉,丹凤眼,挺鼻薄唇,修长的身段,定是来时匆忙,仅以一根丝带系在脑后的长发。他步履十分急快地朝宣隆帝走去,目光不经意投向西乐的方向,露出一抹冷厉的笑——太子君凛。
宣隆帝当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仍面不改地抱着訾吟风,訾槿恨恨撇开脸,心底的悲伤再次涌出。他们两人的事,怕已早已人尽皆知,独独地瞒住了自己。
然知君赤与君凛对訾槿的出走紧张万分,早已无暇关注宣隆帝的万分不妥。
“槿儿莫要走!我定会实现对你的承诺……此生我不会再骗你,相信我……槿儿。”依在宣隆帝怀中的訾吟风,所说之话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主子,将军这些年对你的用心,到了此时你还不明白吗?你莫要信了他人的一面之词!”鱼落盈盈的目,早已一片泪光。
“訾槿,你父如此为你,你怎忍心放下他,就那么一走了之?若是你走了,我父皇定不会饶他。”袍袖下君赤的手紧了又紧,脸铁青。
“死哑巴!你以为你走得掉吗?”君凛阴沉的冷笑让人心底发寒。
訾槿面冷峻,双眼无悲无喜地直视訾吟风苍白的脸庞,良久后,缓缓地开口道:“我到底是谁?”声音稚嫩而沙哑。
众人皆目瞪口呆地望向訾槿,唯独西乐脸冰冷一片。
“槿儿,你会说话?”訾吟风声音哽咽。
訾槿不再多说,只是用询问的眼光望着訾吟风,御林军的火把将宣隆帝的寝宫照得有如白昼。
訾吟风终是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无力地合了上,面又白上了三分。
西乐暗中拽了拽訾槿的衣襟,示意快点撤退,眸中已有焦急之。
“主子,你……你莫要如此地对待将军。”鱼落双眸含泪,眉宇紧锁。
訾槿抬起头望着鱼落,缓缓道:“鱼落,这些年我对你如何?”
鱼落抬眸与訾槿对视:“主子对鱼落情同手足。”
訾槿望着鱼落无愧的目,良久,沉吟道:“你可曾真心对待过我呢?你是訾吟风的心腹,你忠于他,你没错,但你与二皇子又是什么关系呢?你屡次对我说二皇子的种种好,又是在图谋何事?三皇子对你倾心一片,但你却又与二皇子关系暧昧,你到底有几颗心呢?这些年,你真真地拿我当主子了吗?”一句一句的疑问,毫无情绪的陈述。
“鱼落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主子……”
訾槿低声道:“鱼落……晚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已晚了。”
“槿!休要再胡说,若你现在回来,父皇定会留你命的。”君赤曾纯真一片的眸子,此时满满的心焦。
訾槿淡淡地笑了笑,温柔地说道:“三殿下,你有何资格对我说教?当年你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无论是丞相的势力,还是上将军的势力都与你无关。但你有颗七窍玲珑的心,在御园家宴那日,你便看出訾吟风对我的不同,孤注一掷地把筹码押到我的身上。你确实有演戏的天分,如果不是那天我不小心听到你与琳的谈话,至今都不知,当年那个纯真的娃娃为委屈与害怕所流出的晶莹的纯白的泪水,只是为了博得权利与出位的污水。我把你当亲弟弟一样地对待,你却从始至终都将我与你的感情利用得彻底。你确实得到了訾吟风的支持,得到如今的地位,但你又满足了吗?你知我即将出宫,于是用尽办法让我将鱼落许配于你。你知道依照我格,就算我出了宫,也定不会让鱼落与你一同受苦。”
“我……”君赤脸煞白,想分辩却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槿儿……我知你对宫中生活深恶痛绝,等过了此事我便带你走,天涯海角,无论是哪里,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我什么都依你,什么都依你,我再不会离开你了,我再不会丢下你了……你还信我吗?……信我吗?……你信吗?”訾吟风脸煞白,惊慌无比。
訾槿缓缓地看向訾吟风,轻声小心地问道:“訾吟风,我……我真的……真的是訾槿吗?”
訾吟风望着訾槿清澈的目光,微喘地笑道:“你便是我的槿儿。”
訾槿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你错了,訾槿她死了,四年前便已经死了!这些你知道吗?”
訾吟风眼中闪过慌乱:“不是……不是!你便是我的槿儿,我守着那具没有灵魂的身体十多年,在我要放弃时要绝望时,你却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但是你却……却没了记忆。我不怪你,真是不怪你,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訾吟风的话,仿若响雷一般将訾槿惊呆于原地。
没有灵魂的身体?是说訾槿本体吗?自己跟着訾槿的时候,訾槿确是从来也没有露出过属于人类的表情。
訾槿灵魂出窍的时候,明明就是个天真的小孩子,怎会没了灵魂?但是自己一进入这具身体便能看懂和书写这个世界的文字,对周围总有熟悉的感觉,这又是为何呢?
訾吟风见訾槿露出万分不信的表情,急忙道:“槿儿,纳蓝南族是神之遗族,若是能得到隐世之魂便能生还,我一直让你佩带聚魂玉与木簪,是怕你魂飞魄散……”
“纳蓝南族?……纳蓝风音?……”訾槿突然想起那一声声悲恸万分的呼唤,自己是跟随那呼唤而来到这个世上的。
遥远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叫着风音的名字:风音……风音……风音……纳蓝风音……似是思念,似是悲恸,似是期待。那声音如玉石碰撞般清冷,是他!白发男子!
訾槿将脑中的声音甩掉,凌厉瞪着訾吟风:“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你对我如此示好,如此欺骗,又是所为何事?你们古人个个对人貌似纯洁良善,然知那心昼已千转百回,你休想我再信你们任何人!”
君凛望着訾槿冷笑道:“倒是炕出,你原是什么都在心里,以前倒是本宫小看你了。”
众人此时并戊觉,宣隆帝望着訾槿的目光,早已呆滞一片。
訾槿脑中混乱万分,若如訾吟风所说,自己真是的属于这里吗?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名字叫纳蓝风音,她是怎么死的?为何会记不起来?自己已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飘荡多久了?为何前世的记忆如此的模糊?如此的不清晰?难道自己真的是訾槿本魂吗?
不对,不对,她只是这个世上的过客。她虽是占了訾槿的身体但却为了訾氏一族,委屈自己过着犹如地狱的宫中生活,此时却也已不亏欠訾槿。
西乐脸有点苍白,她狠狠地拉住了訾槿的手道:“我们快走!”
訾槿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微微一笑:是该告别了。
“站住!你还差本宫一个交代,本宫岂能就那么简单地放过你?”君凛眼看訾槿同西乐毫无留恋的一同离去,声音更是冷了三分道。
訾槿将头转过来,瞟了君凛一眼:“以前的种种都是你我,在这深宫中的乐趣罢了,我走了你岂不更省心。”多年的恩怨索就今日一起解决吧,此生再不愿见到你们任何人。
君凛凤目一挑微微道:“你可知这么多人你都不曾亏欠,却独独地欠了本宫。”
訾槿瞪大双眼反问道:“我欠了你什么?”
“你走了本宫的心!你让本宫对你日念之。本宫为你不思寝食,你却没心没肺,你把自己的感情都用在那些对你别有用心的人身上,然正视本宫的对待你的心。本宫大婚之前对你思念入髓,你却笑着与他人天涯江湖。你可知本宫的感受,只要你一个眼神,本宫就会被你拉出那冰冷的坟墓,可你却……你却伸出手将本宫推进坟墓,你可知本宫当时对你有多娃?你到底将本宫置于何地?”
訾槿彻底傻住!貌似猪头太子一直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吧。
四年来,若訾槿稍微高兴点,猪头太子定会想尽办法让她痛苦,找借口揍她更是经常为之之事。但是如今一日日追着要杀你的人,突然转过身,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句:我爱你!
訾槿能不傻吗?不光她傻了,所有的人都傻在原地。
西乐眯着双眼,嘴角勾起妖娆的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你们不是水火不容吗?”
訾槿并未看到西乐不妥的神情,大脑仍处于当机之中:“那个……那个……我我……我是男的啊!”
君凛凤眸之中闪过一丝羞涩:“你还想欺瞒本宫到何时?早在本宫落水那日就知你非男儿身。”
君凛话毕后,一直呆愣原地的君赤秘一震,抬眸看向訾槿,眼神里闪过种种情绪。
西乐嘴角的笑容不加深,如水蛇一般缠在訾槿身上,哀怨地说道:“枉本宫对你一往情深,你却一直拿男子的身份欺骗于本宫,你叫本宫情何以堪啊……”
訾槿恼怒地回道:“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玩闹!”
西乐讪讪地笑了笑,眼中的戏谑加深:“你扮男装倒是让谁也炕出你是的!本宫就说嘛,想本宫我魅力无边、貌无比、贤良淑德,你怎么会对本宫本分也不动心啊。”西乐边说边朝訾槿耳边吹着气。
訾槿秘捂住了耳朵,退后了两步,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润。
西乐得意地一笑:“你不是说猪头太子是个二百五兼傻缺吗?那日本宫都未看出你是个子,他如何看出?”
当西乐笃定訾槿子身份之时,不知为何却是高兴过甚。
訾槿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记得得清楚,还走不走!?”
西乐余光扫了一眼仍在发呆中的宣隆帝,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的光芒,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二十四个黑衣人从围墙外飞了进来,御林军收到君凛攻击的手势立即迎了上去。
一时间,刀剑飞舞。
西乐紧紧地拉住訾槿在人群中躲闪着,众人却被御林军逼惦宫门越来越远。
西乐看着远处,低咒了一句,訾槿顺着西乐的目光看了一眼,惊在远处,乌哑哑的一片全是人。
“御林军的人几乎全都到了,看完戏就该走了……你拉紧本宫的手,躲在后面,只要本宫在一时,谁也别想伤了你!”西乐眸中满是杀机,她左手紧紧地拉住訾槿,右手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心中暗恨:宣隆帝的不守信,又怪自己给訾吟风说出真相的机会。
然知远处御林军全是君凛听闻此事后调派来的。
訾槿动容地看着西乐奋力厮杀的身形,温热的鲜血溅了满身满脸。訾槿恐慌地缩在西乐的身后,她紧紧地拉住西乐的手。
西乐百忙之中回眸一笑:“怕吗?”这一笑少了平日的妖娆,少了平日的嚣张跋扈,只是一个最平常的微笑,却让訾槿安心无比。
訾槿鼓足勇气捏了捏西乐的手,轻声道:“不怕,你不会丢下我的。”
西乐回过头怔怔地看着訾槿,眸中闪过喜悦、迷茫、恐慌和一丝恨意:“你想起什……”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突然一人快如闪电一般朝訾槿砍来,訾槿慌忙用手抵挡。西乐惊呼一声,想也未想用身子紧紧将她护在怀中,软剑飞过将人斩杀。
宣隆帝一把甩出訾吟风,双目猩红地看向砍向訾槿的刀子,厉声吼道:“不得伤了她们!朕要活的!朕要活的!”
訾吟风紧紧地盯着众人中那矮小的身影,心中矛盾万分。虽是怕人伤了訾槿,但此时没有任何事比訾槿要离他而去更让他恐惧。
君凛双手握成了拳头,不知是愤怒还是为何,浑身颤抖调害。
君赤上前,却被鱼落拉住,对其摇了摇头。
訾槿惊到了极处,看着西乐苍白的脸,竟然呆在原地:“你……你为何……”
“随我回辰国吧。”西乐虚弱地一笑,摇摇坠地将訾槿护在身下。
“你为何……”
“哪有人像你这般傻,用手挡刀子?你说你要是不跟着本宫,该怎么办呢?随我回辰国吧。”西乐似是无奈地幽幽叹息一声。
“何时?何时你才会想起我?……”似是绝望的叹息,又似是无奈的指控。
“槿儿……你为何不愿来寻我?……为何不愿来辰国寻我?”嗓音似玉石撞击般清冷。
风音……风音……风音……纳蓝风音……似是思念,似是悲恸,似是期待,那声音如玉石碰撞般清冷。
訾槿脑中一片混乱,她怔怔地凝视着西乐的侧脸,脸上闪过一丝迷茫。西乐见訾槿依然如此地摇摆不定,凄然地一笑,提起手中的软剑,转身。
訾槿见到那似曾相识的笑容,心中秘一痛,想也未想伸手拉住了西乐的衣襟,抬眼便看到西乐左肩处一个寸长的皮肉翻飞伤口:“你若死在此处,可没有人陪我去辰国了。”
西乐妖娆的脸煞白煞白,嘴角却荡漾着层层的喜悦:“抓好,本宫带你冲出去。”
訾槿摇了摇头,蹲下身去,解下包袱拿出药,给西乐上好药,又撕了身上的衣摆包扎好。西乐脸上露出恍惚的微笑。
訾槿将一个小瓷瓶塞到西乐手中,让其服下其中的一粒,安抚地对西乐笑了笑:“等我,我去去便回。”
御林军见西乐一人坐在中间,并无抵抗之意,宣隆帝又下令不可伤害他们,所以无人上前。
许是因宣隆帝的旨意,訾槿随意地捡了一把剑,竟然冲到了最中间。她站在原地诡异的一笑,将手中的物品丢出了一个。小瓷瓶在地上突然炸开,一阵烟雾飘荡过来。
“不好!大家快闭气!”烟雾中有人喊道。
訾槿心中冷笑:闭气有用的话,还放药做什么?这药可从人的毛发进入身体的。
在烟雾中奔跑的訾槿,又将药分六个方向丢出。烟雾过后,所有的人都躺在地上,神智清醒,浑身无力,唯西乐一人好好地坐原地。
西乐扫过地上二十四暗卫,恨恨地喊道:“小哑巴!自己人都毒!”话语之中竟透着孩子般的娇态。
“将你手中的药给他们吃了。”
訾槿走到了訾吟风身边,深深地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訾吟风与他身边的宣隆帝。方才訾吟风脸绯红,气息不稳,虽像被人宠爱过,但更像中了药。
訾槿蹲了下来执起訾吟风的手,按压中其脉搏良久后,恨恨地甩开了訾吟风的手腕,再不看訾吟风一眼,将头上的木簪和身上的聚魂玉拿了下来,放到了訾吟风的手里转身走。
訾吟风悲伤万分,闭了闭眼无力地道:“槿儿!并非你想的那般……并非你想的那般……”
“你脉象平稳,并非中药之症,不是我想的那般?那是哪般?你莫不是想告诉我,你们在疗伤吧?”訾槿冷冷地回头,脸上露出浓浓的讽刺和自嘲。
訾吟风的脸白了又白,脸上露出惨淡的笑:“你若是真不愿原谅我,也不必勉强……但这聚魂玉你必须戴着,否则你会魂身不合的……算我求你戴上好吗?”
訾槿侧过脸去:“我纳蓝风音替訾槿将这两样东西还于你……此生两不欠。”
訾吟风眼中布满绝望,呐呐地低语:“……此生……两不欠……不欠”
“……她没死……她没死!訾吟风你!……居然欺瞒了我这些年!”宣隆帝想挣扎着,急切地想要起身。
訾槿不再看任何一个人朝西乐走去,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
訾槿低下头,对上了君凛的那双凤眼。
“把心还于本宫,否则本宫不会让你走的。”
訾槿轻轻地一用力,君凛的手便松开了。
君凛挣扎着,再次抓住訾槿的脚腕:“别走,你要什么本宫都答应你,别走好吗?”訾槿轻轻地拍开君凛无力的手,“你走吧,就算天涯海角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等你在落入本宫的手里,本宫定叫你生不如死!”
君赤眼底一片死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訾槿的背影,不知嘲弄他人,还是嘲弄自己。
訾槿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四周的人和自己住了四年的皇宫,轻轻地搀扶西乐,朝宫门走去。
西乐缓缓地回头看向宣隆帝与訾吟风,脸上露出比月光还要皎洁的笑容。
“槿儿,别去辰国!别去!”訾吟风凄厉绝望的声音,在訾槿身后响起。
宣隆帝望着訾槿的背影的目光一片死寂,嘴唇张了张又无力地合上。当訾槿消失宫门处时,宣隆帝决绝之尽希他努力地匍匐着朝訾槿的方向爬去,缓缓地伸出手去,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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