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衡心中虽然思如潮涌,面上却是分外平和,笑道:“本王已经遣人去提那刺客,一个小小的刺客竟然劳动西门统领亲来岳阳,想必世子殿下对那人重视非常,幸好本王擒住了他,若是他鸿飞冥冥,只怕本王也没有机缘见到西门统领这等人物了。”
西门凛起身一揖道:“王爷言重了,在下不过是个护卫统领,既无文武官职在身,也无什么可以见人的功绩,能够拜见王爷,才是西门凛的荣幸,这次在下前来,提取刺客确实是一项重任,另一件事情却是更为重要,不知道王爷可知晓锦绣郡主将在十一月中旬设宴选婿,此事关系重大,殿下遣在下前来也是想问问王爷的意见。”
吴衡略略一怔,却也觉得合情合理,在他看来,为了一个刺客,即使是武道宗传人,堂堂的燕山卫统领亲自前来,也是有些太过了,心中正在犹疑,听到西门凛说还有要事,这才宽下心来。但是想到西门凛提起的事情,却是沉吟起来,良久才道:“西门统领亲自前来,可见世子殿下对此事重视非常,本王并无适龄子侄,这次汉王爱女锦绣郡主的选婿盛典,我南宁只能旁观了,这却也是无奈之举,只可惜世子殿下不便西行,否则必定独占鳌头,独占花魁,锦绣郡主据说乃是品貌双全的好女子,若是世子殿下遣媒成都,说不定倒有几分希望。”说到最后,言语中已经有了几分笑谑,但是神色却是越发凝重,显然他的心情并没有那么轻松。
西门凛摇头叹道:“世子殿下的婚事早已定下,是当年郡主的钧命,未来的世子妃便是幽冀左将军方桓的爱女方雁方小姐,待到殿下即位之后,也是殿下守制期满之时,便会大婚,虽然锦绣郡主也是德容双馨的好女子,锦绣郡主乃是汉王正妃所出,备受汉王爱宠,别说万万不会允许这桩婚事,就是汉王和锦绣郡主有意,世子殿下也没有委屈方小姐的道理,只怕若是世子当真去求亲,纵然不会激怒汉王殿下,只怕方将军也会勃然大怒。我家殿下的意思,只要锦绣郡主选中的夫婿不是杨、唐两家的人选,那么就无妨碍了,只可惜这两家前去求亲的人选都是出类拔萃的佳子弟,我家殿下为此十分忧心。不过汉王属地和幽冀并不接壤,倒是王爷和益州属地毗邻,又有诸般旧恨,一旦益州被杨唐两家唆使,那么南疆即将刀兵再起,王爷想要向潇湘发展的努力只怕就前功尽弃了,所以这件事情,对南宁的影响,只怕更胜过对幽冀的影响呢。”
看着西门凛似笑非笑的面容,吴衡心中一阵烦恼,益州形势的变化对于强势的皇室自然影响不大,而幽冀和江都距离成都也颇远,果然是对于南宁影响最大,可是偏偏自己却无能为力,明明知道锦绣郡主的婚事可能会改变益州的对外战略,可是南宁却没有合适的人选去提亲,为了此事,吴衡早已盘算许久。虽然早有明悟,但是被西门凛说穿之后,吴衡也不免心中恼怒。
看到吴衡面色阴沉,西门凛也是见好就收,含笑道:“其实王爷也是太光明磊落了,我们两家只不过不希望益州不会发生改变天下局势的变化,既然我们两家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前去提亲,何妨遣使前去道贺,只要能够扰乱杨唐两家的求婚,不论锦绣郡主选了何人为婿,又和我们有什么相关呢?”
吴衡叹道:“只怕不容易,皇室派去成都的请婚使是豫王杨均,豫王乃是当今天子的皇弟,不论相貌英俊,文治武功都是杨氏中的佼佼者,如今已经是手握实权的朝廷重臣,更难得是为人至孝,天下皆闻,又兼尚未婚配,当世能够和他相提并论的本就不多,就是唐氏的请婚使唐仲海,虽然有些少年意气,可是也算得上少见的青年英杰。更何况这两家必然都会派出高手护卫请婚使,纵然我们想要捣乱,只怕也很难得手,就是想要扰乱锦绣郡主招亲的盛事,只怕也很难得手,毕竟杨、唐、李这三家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却不知世子殿下准备派谁前去道贺呢?”
西门凛微微一笑,道:“锦绣郡主选婿,自然是难得的美事,幽冀自然要派重臣前去祝贺,这次的道贺使者乃是我家世子的先生,凤台阁主吴澄,与王爷份属同宗,奉了世子之命前去成都贺喜,不知道王爷准备派何人为使,到时候也好互相照应。”
吴衡眼中光芒一闪,暗自沉吟不语,凤台阁原本只是信都郡主府所设的寻常职司,掌管府中文书往来,如今却已经是罗承玉控制之下的信都权力中心。凤台阁下辖四司,青龙司主文书往来,白虎司主内部靖安,朱雀司主探察敌情,玄武司主护卫刺杀,这都是已经被天下诸侯察知的秘密,可是凤台阁主却始终隐在暗处,不为人知。今次罗承玉居然派了此人前去成都贺喜,不仅是预示着凤台阁即将浮出水面,也宣示着罗承玉即将完全掌握幽冀大权,这其中自然涉及幽冀的内部纷争,而且明显罗承玉越发占了上风,否则派去成都的使者就会是燕王许彦的亲信了。
不过在吴衡来说,这倒是个诱惑,若是趁机了解一下这位凤台阁主,自是最好不过,这位凤台阁主乃是可以影响幽冀策略的重臣,又是罗承玉的先生,想必可以看出一些罗承玉行事作风的端倪。既然如此,他派去的使者就不能是敷衍了事的寻常人选了。想了片刻,下了狠心,吴衡正色道:“既然世子殿下都派了自己的先生前去道贺,本王和益州毗邻,更不能担上轻视汉王的恶名,巴陵郡守宁素道乃是本王心腹,这次本王会派宁郡守前去成都道贺,你我两家可要戮力同心啊!”
最后一句话尤其意味深长,西门凛闻言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吴衡心意,不过这次锦绣郡主招婿之事事关紧要,除了吴先生可以随机应变,代世子殿下作主之外,就是自己也不能够胜任这个重要的任务,更何况自己若是去了益州,只怕一出了什么事情,别人的目光都会立刻击中在自己身上。比较而言,吴衡虽有些私心却也无妨,若是他派了宁素道出使成都,宁素道这样的人物必定不会碌碌无为,两家联手尽情施为,至少也能搅乱锦绣郡主选婿的盛事。
事情已经商量妥当,西门凛又起身下拜道:“这次在下虽然是奉命前来和王爷商量成都之事,但是提取行刺殿下的刺客也是至关紧要的,殿下在途中也是频频传信,令在下定要将人一并带回,也好追查刺杀殿下的主谋,蒙王爷应允此事,在下代殿下深深拜谢。”
吴衡连忙扶起西门凛,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承玉在本王属地遇刺,本王纵然问心无愧,也是蒙上了不小嫌疑,这次苍天见佑,本王得以将那刺客生擒,这些日子,本王并未拷问过此人,只待世子亲自审问,想必这会儿人很快就要到了。”口中虽然这样说着,吴衡却是心中冷笑,原本他还以为燕王世子果然是对子静重视无比,竟是特意派了燕山卫统领前来提人,想不到竟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想必提取此刻不过是个遮掩门面的借口罢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将子静留在岳阳,慢慢用水磨功夫驯服,但是虽然有些后悔,毕竟已经来不及了,吴衡也只能心中嗟叹而已。
西门凛虽然看不透吴衡心事,可是只看到吴衡略带嘲讽的神色,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只不过吴衡却是猜错了,西门凛因为得知刺客可能是武道宗传人,不免有些心急火燎,因此急急南来,虽然趁机安排了凌冲之事,却不过是习惯上不喜欢浪费时机罢了,而成都之事却是在路上接到了吴先生的书信,这才顺便办理了。在吴衡看来,成都之事是里,子静之事是表,而在西门凛心目中,却是成都之事是表,子静之事是里,只不过他也不会介意吴衡的误解,毕竟那对于他和罗承玉来说更为有利。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正在话里藏锋,钩心斗角之时,耳中同时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两人都是不禁停住了话语,目光落到了石径尽处。西门凛左手垂落,衣袖掩饰之下,已经是紧握成拳,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声色,反而越发添了几分从容。
杨宁站在橘园门口,怔怔望着前方,一条石径蜿蜒在满园橘树从中,一阵秋风吹过,枯黄的橘叶随风飘落,或者落在树根旁边,终将化作泥土,或者落在石径之上,将一条青石小径全部掩在层层秋叶之下。杨宁知道石径尽处就是幽冀来人,纵然心如铁石,此刻也不禁心旌动摇。
段越目光在杨宁身上一扫而过,心里盘算着是否还要弄副镣铐给他戴上,否则恐怕让西门凛误会滇王对刺杀燕王世子的刺客过分宽宏,可是这样的心念一动,却见杨宁已经举步向院内走去。段越正要招呼他暂住,正好一阵萧瑟秋风吹过,卷起无数的秋叶,打在杨宁身上,可是杨宁却仿若未觉,只是缓缓而行,秋风卷着秋叶,秋日的阳光映射在他清秀的面容上,焕发出异样的神采,段越一个字也喊不出来,甚至忘记了跟上去押送。
杨宁走到石径尽头,他的性子本就是越到紧要关头越是冷静,驻足立在树后,明明知道转过去便可见到幽冀使者,心中虽然宁静如水,可是他的步子却始终迈不出去,那一步之隔对他来说终究如同天堑之隔,而在橘林之后,杨宁能够感觉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虽然极力抑制,但是仍然不能改变那跃跃欲试的暴烈和刺骨的阴寒,杨宁眼中不由闪过一缕寒芒,思索片刻,终于迈步走出了石径。
西门凛的目光在杨宁脚步停在林后的时候便越发紧缩,只从那若实若虚的脚步声里面他便可听出很多东西。例如那少年刺客的武功与自己已经在伯仲之间,或者尚不如自己火候深厚,但是若是当真动手,自己或者可以击败他,却不可能擒杀他。而原本得到的消息是说那少年身受重伤,但是在西门凛听来,或者那少年曾经受伤极重,但是外伤不知如何,但是内伤必然已经痊愈十之八九。根据他得到的情报,以这少年身受的重伤,这短短时日,不应痊愈得这么快,唯一的解释便是滇王吴衡亲自出手,否则只怕现在这少年多半还只能勉强行动呢。想到此处,西门凛心中生出淡淡的戒备,不由想起临行前卫白那一番诛心的话语。只是此刻自然容不得他细想,心念一恍惚之间,便觉眼前一亮,已经看到一个清秀少年从橘林后面转了出来。
杨宁原本应邀去见平烟,在平烟面前他总是存着争胜之心,纵然是形容,也不愿过分狼狈,更何况吴衡令人替他准备的衣物都是上好的质地,所以今日却是穿着一件雪缎长袍,领口和袖边用金线绣着四合如意云纹,衣摆上面更是绣着一丛褐色斑竹,更是银冠束发,全不似以往只是用头巾布带系住乌发而已。原本就是人凭衣裳马凭鞍,杨宁虽然相貌只是中等,但是今日换上华贵衣衫,再加上他毕竟是当了多年的皇子,又是武道宗的嫡传,所以虽然并未刻意而为,那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已经脱体而出,再加上他本身孤傲冰寒的气质,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纵然是吴衡,心中也感觉他今日气度颇不寻常,更何况初见杨宁的西门凛呢?只不过吴衡心中并无什么特殊的想法,在他看来,杨宁既然是武道宗弟子,又是故友西门烈爱徒,有这般风采才是理所当然,可是看在西门凛眼中,却是又添了几分疑窦。当然这两人却是谁都没有理会杨宁为什么没有戴着镣铐,这一点却都被他们忽略了,事实上这样的杨宁,若是身带重镣,才会令人觉得古怪不协调呢。
杨宁没有察觉吴衡和西门凛的目光有什么异常,在他看来,别人如何看待他本就没有什么要紧,所以只是上前深深对着吴衡一揖,淡淡道:“许子静拜见王爷。”
吴衡微微一叹,强笑道:“子静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来见过燕山卫统领西门凛西门大人,西门大人,子静乃是武道宗传人,正是名门子弟,性子是傲了些,你可不要过分为难他呀。”说罢站起身来,却是不想再打扰西门凛,毕竟这件事情他还是想避嫌的。
杨宁漠然,低头不语,西门凛却是起身相送吴衡,直到两人看到吴衡的背影消失在橘林之后,杨宁才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向西门凛望去,他早已知道师尊有一位亲弟,既是自己的师叔,又是娘亲的心腹重臣,所以心中自然有些亲近之意,可是两人四目相对,杨宁一双原本炽烈的眸子瞬间冰冷下来,纵然西门凛早已练就声色不动的本事,可是眼底的冰寒和杀意,却是瞬间刺入了杨宁的心底。
杨宁与人相处原本就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虽然西门凛极力掩饰,但是却瞒不过他的眼睛。仿佛一头冷水从头浇下,杨宁只觉得心中的一点期望火焰被寒冰冷雪彻底淹没,按照他的想法,西门凛既然是武道宗弟子,自己的师叔,在得知自己是武道宗弟子之后,理应想到自己的身份才是,在他想来,无论如何西门凛应该欢喜才是,纵然不甚高兴,也应该有些和缓之色。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西门凛不禁没有一丝喜色,竟是生出杀意。杨宁只觉心中剧痛,仰起头来,眼角已经隐隐有了水气,原来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那自己心中向往的幽冀之土,竟是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不过杨宁的失态并未太久,几乎是瞬息之间,真气略一运转,已经将溢出的泪水蒸去,坚心忍性的心法再度起了作用,杨宁垂首深深一揖,道:“见过西门大人。”这般礼数郑重却是因为西门凛毕竟是他的师叔,可是杨宁心中却已经如同千年寒冰,再没有一丝软弱的情感,身上更是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意。
西门凛目光如电,再加上一直留心杨宁的神情变化,自然将这样的改变全部看在眼里,可是他却顾不得嗟叹,这一刻他已经想明白,不论长安那个九殿下相貌和郡主又多相似,但是真正的九殿下只可能是眼前这个少年,那一刻的真情流露绝难虚假,更何况这少年绝非是会演戏的人。凭着武功渊源和方才的蛛丝马迹,再加上那种从骨子里面透出的桀骜孤绝,西门凛自觉今生除了火凤郡主,再未见到一人有这样的气势,纵然他心目中的主上,燕王世子罗承玉,也是少了几分锋芒锐气。
按理说见到这样的杨宁,火凤郡主的亲子,又是武道宗嫡传弟子,西门凛心中应该欢喜才对,可是不知怎么,却从心底生出无穷的杀机来,即使以他的修为,也难以抑制,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杨宁看出端倪来。
若是杨宁不过是个寻常少年,西门凛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纵然杨宁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物,西门凛也不会在意,毕竟他相信罗承玉自然有法子驾驭劣马,不论杨宁如何才华,只有他有野心,有所求,那么西门凛就可以确保将杨宁当成棋子使用。可是只是匆匆一面,西门凛便看出眼前的这个少年心中并无任何贪念,却是有着难以约束的桀骜和野性,无欲则刚,若是杨宁到了幽冀,必然会无法约束,若是这少年存心和世子作对,那么幽冀即将大乱,世子殿下苦心维系的幽冀局面即将被破坏。西门凛不会相信,这个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漠视的少年会真的将夺走郡主爱宠的世子殿下当作兄弟朋友,西门凛也不会相信,原本已经和世子殿下形同陌路的燕王会改而支持义孙,而非是血肉相连的亲生外孙。只要想到幽冀可能会发生的变故,西门凛就生出杀机,若是杀了这个真正的九殿下,那么就可以保住幽冀安宁。
可是杀机甫生,西门凛却又犹豫下来,一旦杀了真正的杨宁,那么刀王杨远身边的那个冒牌货就成了真正的九殿下,想必皇室既然苦心弄了个假货,必定费尽心思,很难揭穿,到时候麻烦未必能够少多少。更何况令他忧虑的是,世子殿下似乎对这个自称许子静的少年分外器重,在知道子静可能便是自己的义弟后,却是越发紧张,但是在西门凛看来,绝非是想要斩尽杀绝的意思,纵然不忌惮皇室的阴谋,西门凛也不想过分违逆罗承玉的心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动手,西门凛也没有十分把握可以杀了杨宁。
心思千回百转,西门凛已经是有了主意,淡淡一笑,上前伸手扶住杨宁手臂,笑道:“果然是好人才,就是太傲性了,怪不得我的属下都说你野性难驯,都劝本座杀你呢,你行刺我家世子那场厮杀,可是触目惊心。虽然世子殿下没有怨恨你,可是我那些属下的护卫都是切齿痛恨。这次殿下令我将你带回信都去,临行嘱咐再三,让本座好好照应你,可是那些小子却是撺掇着杀了你,生怕你哪天再动了杀心,若是给你伤了世子殿下性命,我们就是全部自尽谢罪,九泉下也无言面对郡主。不过现成自是不成了,你竟然也是武道宗弟子,武道宗虽然人才凋零,可是却也有直系旁系数脉流传,本座虽然也是门中弟子,只可惜未得真传,不过在下兄长却是真正的嫡系传人,不知道你的师尊是哪一位,说不定本座还认得呢?只可惜家兄未有传人,要不然像你这样的人才,本座早就招揽到燕山卫替殿下效力了。”
西门凛这番话虽然半真半假,却是说得情真意切,便是杨宁一时也听不出真假来,更何况杨宁心中本就有不愿承认的期望,便是西门凛露出些破绽杨宁也未必能够察觉出来。一时之间,杨宁心绪潮涌,莫非师尊真的没有向师叔说过自己的事情,想到娘亲不愿自己返回幽冀的意愿,再想到师尊的淡漠性情,眼前的师叔又是幽冀重臣,竟是有些半信半疑,虽然有些心寒娘亲的绝情,可是却又生出一丝希望来,或者幽冀仍然值得前去一探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