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南山轻喝一声,猛地挥动马鞭,鞭子重重地打在身下战马的屁股上,在那马背上,如今已有十数道红色的鞭痕。
战马发出一声悲嘶,脚下猛地发力,跃上一道山梁,然后,朝山梁下疾驰而去,刘南山伏在马背上,屁股轻提,悬在马鞍之上,给战马减少负重,希望身下的战马能够奔得更为快速一些,如有可能的话,他甚至希望战马能身披双翼,飞奔起来。
在看见胡人骑兵从山梁上出现的那一刹那,刘雅立刻命令他身边的亲兵队长刘南山率领数十名骑兵突围而出。
那一百多骑兵在即将开始的战斗中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倒不如让他们突出重围,把这里的情形向高畅汇报,一方面让高畅了解具体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祈求援军,六七千步兵组成厚实的步兵方阵,如果运气好的话,面对一万多骑兵的冲击,多少还是能抵挡一段时间,不过,固守无援,始终是死路一条。
敌人自然不允许有人逃出生天,很快,就有一股两三百人的骑兵小队追了过来。
那股胡人骑兵多穿轻甲,有的甚至只着单衣,连轻甲也不曾准备,而刘南山一行士卒则多披铁甲,因此,双方战马的负重未免有些差距,对战马速度的影响也不一样,幸好,中原骑兵所骑战马所喂养的食物和草原骑兵的有所不同,多喂以干草料,豆饼等物。甚至。高畅还命人寻来一种叫的植物,让人广泛种植,用来喂养战马。而草原骑兵的战马平时所食地只有草料而已,有时候,条件困难地时候甚至只让它们自己去寻找青草进食,再加上,春夏之际,正是战马掉膘的时候。此时的战马地耐力并不够,不能长途奔袭。
双方的优劣一抵消,战马的速度则相当,一时之间,胡人骑兵追不上逃跑的刘南山一行,刘南山等人也摆脱不了追兵的追赶。
然而,时间一长,胡人的马上功夫还是派上了用场。他们和逃兵地距离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有所接近,刘南山分明听得身后胡人骑兵的怪叫声越来越清晰了。
不时有逃兵落马,被身后的追兵砍下脑袋或射杀。
刘南山见状。只好命令众人分散而逃,不断有人脱离队伍。朝一旁奔逃而去,引得身后的敌人分兵。
他不指望所有的人都能逃脱追兵的追杀,只希望神君庇佑,有那么几个人能摆脱敌军的追击,回到本阵向夏王殿下报告。
最终,刘南山地祈祷得到了相应,不但有人摆脱了追兵的追击,而且,那些人就是他率领的那个小队,由于一路以来,他都在低头驱马疾驰,连是在什么时候摆脱追兵的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他们身后就再也看不见那些如.>
身后没有了追兵,刘南山的一些同伴却支持不住了,他们身下地战马亦是如此,看见这种情况,刘南山只好让他们放缓速度,慢慢从后赶上来,他则依旧快马加鞭,顾不得自己和身下的战马都已到了极限的地步,鼓起最后的一口气,赶回了高畅军的本阵。
救兵如救火啊!
他是刘雅的家奴,刘雅对他有救命之恩,无论哪种关系,他都不能让刘雅死在战场上。
拼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刘南山回到高畅军的本阵,勒住马缰,从战马上跳下来时,他的坐骑发出了一声悲嘶,随后,轰然倒地,就此死去,而他,也是在几个高畅的亲卫的扶持下,方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高畅的面前。
顾不得,也没有力气行军礼,刘南山就气喘吁吁地将左翼刘雅部和高雅贤部的遭遇讲述了一片,说到最后,他倒头就拜,祈求高畅赶快出兵,前去增援左翼。
“胡人?你说他们有多少人?”
高畅的神情有些凝重,这只胡人骑兵的出现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乃是一个变数,对一个习惯自己掌控一切的人来说,变数总是让人讨厌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匆匆一瞥,那只胡人骑兵当在一万人以上!”
没有丝毫的犹疑,刘南山调整好呼吸,一口气说道。
“一万人?”
高畅沉默了起来。
一万胡人精骑,罗艺还真是大手笔,难道他不知道请客容易送客难,这一万人,他并未将他们放在主攻的方向,而是把他们摆在了他的右翼,就只是为了吃掉了本方左翼的那几千人吗?还是,那家伙另有盘算。
见高畅沉默不语,刘南山急了,忙声泪俱下地高声说道。
“王上,刘雅将军和高雅贤将军还在敌人的包围之中,还请王上快快发兵,解救两位将军的性命!”
“本王知道了,你无须多讲,先下去休息吧,区区一万蛮夷骑兵,就想吃掉本王装备精良的数千精兵,也不怕崩掉他们的牙口!”
高畅瞳孔微微收缩,挥了挥手,沉声说道。
“王上!”
刘南山有些失望,他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在高畅冷冽目光的注视下,他欲言又止,在高畅亲卫的搀扶下,退了下去。
高畅离开帅座,来到堂前站立,不动如山,若有所思。
半晌,他对陪在身边的杨播和薛仁贵说道。
“有些气闷,出去走走!”
“诺!”
两人应了一声,在高畅身后两步左右尾随着步出大帐,几个亲卫忙跟了上去,大帐内,顿时空无一人。
风迎面吹了过来,带来雨后的清新空气,也带来了前方的厮杀声,那厮杀声在白云的下方飘荡,隐隐有些
.
高畅在大帐前站了一会。随后,慢慢向前行去,沿着山坡。在草地上缓缓散着步子。
亲卫们并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四周,警惕地望着四面八方,薛仁贵和杨播紧随在高畅地身后,不言不语,他们知道高畅现在正在思索着什么。容不得旁人打扰。
对高畅来说,这一万胡人骑兵的出现让他颇有些头疼,使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看会不会出现更多地差错。
敌情司的功能还需要加强啊!像这一万胡人精骑的出现,他们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打探到,不过,在现在这个时代,能做到现在这样也不错了。毕竟,现在的人,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宗族子弟,以及那些知根知底地家伙。
既然出现了胡人的骑兵。罗艺那人会不会还有别的棋子呢?面对现在这个局面,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是不是改变原有的计划。保险为好?
—
片刻之后,高畅有了决断。
“传本王号令,命令崔正率领后营兵力前往中路增援管小楼将军,归管小楼将军统一指挥,令其务必在今日之内,击溃当前之敌,活捉罗艺!”
高畅站立在山坡上,面朝前方,沉声说道。
“诺!”
杨播应了一声,向一旁一路小跑而去,不一会,就有几名骑兵从山梁上疾驰而下,往前方奔去。
高畅的目光在头上的蓝天稍做停留,然后,扫向四周。
在他左侧的山谷内,传来了一阵呐喊和马嘶声,不多会,一只军队从山谷内鱼贯而出,往前方行去。
“大王,难道我们不救援刘雅和高雅贤将军了吗?”
薛仁贵语带犹疑地问道。
“其实,左翼并不像我们看上去的那样危险,本王相信刘雅和高雅贤将军地能力,本王更相信本王的士兵,胡人擅长突袭,不耐攻坚,只要刘雅和高雅贤两人能保持阵型,在很短的时间内,那些胡人骑兵是不可能将他们吃掉的,本王担心地是,既然罗艺能够引胡人入关,那高开道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没有高开道首肯,那些胡人能绕过他出现在蓟县战场吗?如果高开道和罗艺是盟友,他的军队又在哪里?刘雅地亲卫能够突围而出,说不定是敌人故意的放纵,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军前往救援,然后在路上设伏,乘我军救援心切之际,突然发起攻击,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啊!”
听了高畅的一番话,薛仁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大王之所以命令崔正将军出击,协助管小楼将军从中路突击,直捣幽州军本阵,可是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只要幽州军的本阵崩溃,罗艺被擒或被杀,敌人纵有千条妙计,也没有什么作用了!而现在,决定战局的关键就在于是中路的我军先击溃当面之敌,还是敌人先吃掉我军的左翼,又或是那个高开道知道我军不上当,突然向中路转移,帮助罗艺对抗我军!”
高畅笑了笑。
“很好,现在你已经会独力思考了,要想成为一个统率千军万马的名将,没有自己的独特想法可是不成的啊!”
薛仁贵腼腆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大王,我还有一个疑问?”
“说吧!”
高畅回首东顾,桑干河静静地沿着山脚流淌,由于刚刚才下过暴雨,原本碧绿沉静的河水也变得凶暴了起来,翻涌着浊黄,不过,幸运的是,架在河面上的浮桥却并没有翻覆,现在,正有一些辎重兵在浮桥上以及两岸忙碌。
“大王,先前为了增援管小楼将军对抗幽州骑兵的冲击,大王已经将驻守在傅家坡的雄阔海将军所统率的陌刀营派上了前线,现在,又将最后的预备队崔正将军的人马派了上去,如今,本阵只有大王的两千护卫,可以说防卫非常空虚,若是有敌人从两翼穿过来,奇袭本阵,又该如何是好啊!”
说罢,薛仁贵又加了一句。
“或者,幽州军也在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大王的安危最为紧要啊!”
高畅笑了笑,转身对薛仁贵说道。
“照你看来,本阵如此危险,该如何应对呢?”
薛仁贵一边用手摸着光光的不带一点胡渣的下巴,一边沉思,半晌,说道。
“若是保险起见,大王这个时候就该渡过桑干河,将本阵驻扎在笼火城,城中尚有大量辎重兵,加上有城池防护,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只不过,这样的话,大王和前线部队的联系就会变得困难,不能在第一时间掌握信息,做出应变,大王恐怕不会采用这个方法!”
高畅瞧着薛仁贵,微笑不语。
“依属下之见,莫不如将笼火城的辎重兵调一部分到北岸来,让他们广布旌旗,做出一副重兵在此的姿态,使得敌军犹疑不安,不敢轻易冒进,待中路大军击溃罗艺本阵之后,大势也就尽操我手了!”
“呵呵!”
高畅哈哈笑道。
“汝言大善,不过,我并害怕敌人前来攻击,怕的是他不来,汝可知道,这是为何?”
薛仁贵摇了摇头,微笑不答。
“如此,一会你就在一旁好好看吧?”
说罢,高畅不理会蹙着眉头思索的薛仁贵,径自上得一个高坡,站在高处,俯览身下的大地山川,豪情尽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