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之外,落水之滨,明月如霜,照得九州通明如昼。
宋缺一身衣袍猎猎,负手站在落水边上,但见洛水之上渔舟点点,舟上渔翁唱晚,自然有种旁人难以明了的谐趣,渔火点点,小舟随波逐流,江边的人看着江上的人,而江上之人也是看着江边的人。
人世间的事情莫过于此,宋缺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意,心中有所动,到了他这般的境界,对于天地万物都会有着自己的感悟,或者说,是天地万物将自己的感悟诉于他心头。
这种玄妙的感觉,若非是宋缺这般境界,旁人是难以知道的。
宋缺身后,傲雪与宋师道两人立在其后,身如标枪,两人气质各不相同,但是都是很出色的男子。
“不知道宋阀主有何事,叫上我们两人到此,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傲雪心中疑惑,宋缺自黄昏时分泛舟出得洛阳城,在这江边依然过了多时,却是没有将目的道出来,也难怪他心中疑惑。
不独是傲雪,就是宋师道也是疑惑不已,不知道宋缺有何教诲。
冷风送来,吹拂三人的衣袍猎猎,良久,宋缺悠远的声音方才传来,“老夫每次仰望着一轮明月都会生出无边的感动,自小,老夫便是这明月之下习武练刀,一刀一式,苦练不辍,细细体会其中的意境,待到初出茅庐,挑战天下群雄,那一次血战之后,老父都会仰望苍穹,寻找娟,自觉像是当年年少练刀之时,那时候。挑战江湖第一刀霸刀岳山之时,也是这么一轮明月之下。待到壮年,虽是成就天刀威名,虽不为宗师之名,但是老夫自负就是三大宗师也不过是老夫这般境界而以,没想到如今又在这一轮明月之下!”
傲雪与宋师道两人心中讶然,不知道宋缺为何说上了这些陈年旧事,但是都知道这番话并非是无的放矢。怕是有目的的,两人对宋缺的话皆是有所感,也是有所不同。
同时用刀,傲雪自是明白宋缺话中练刀不辍的话。没有人的天赋足以让自己不经汗水就能够成功,宋缺如此,他也是如此,只怕是少人又知道他们我自己一身武功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吧。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中感慨万千。
宋师道又是一番感慨,听着宋缺的话,当听到挑战霸刀岳山之时,宋师道默然想到:“爹爹当年初出茅庐。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被,犹有这般壮志雄心,比起爹爹当年。我宋师道却是差了不知道多少了!”
宋师道心中不由暗下决心不提。
也不理会两青年男子心中所想。宋缺声音越发地飘渺。“回首当年犹如昨日,当年与杨坚对峙的也仿佛是在昨日。时光匆匆,物是人非,大概不变的也只有这一轮明月婵娟了!”
宋缺明亮的眼神有如霜雪明月一般,让傲雪与宋师道心中怦然一动,只感觉到眼前的宋缺无论是气势与气质都显得那么的遥远,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凭虚御空而去,这种感觉让两个青年心中一动,浮起了某个可能。
“爹爹的修为已经到了破碎虚空的地步了吗?”宋师道神色有些紧张,破碎虚空,一直以来都是传说之中地存在,从未有人达到过这样的地步。一想到他从小敬爱,视之如泰山的父亲到了这样的地步,心中一事件百感交集。
宋缺叹息一声,说到:“为父虽然达到大宗师地境界,离破碎虚空也不过是一小步的之遥,但是这一小步却是千难万难,若是没有机缘,只怕今生今世都难以达到!”
虽然是小小的一步,但是这一步不啻于鸿沟天堑,难以逾越,这也是宋缺与宁道奇再次一战的缘故,两人皆是大宗师之流,两人也是希望借助对方来突破瓶颈。
宋缺负手而立,冷风拂来,吹动着他地衣袍,只看到他脸上露出见了一丝的苦笑,“山风明月,江河泽国,莫非天道,老夫苦修多年,方才达到这等地步,越是接近天道,越是难以自持,对于天道更加地渴望,尘世间种种,天下归属、正统之争,也为之而淡去,你们二人俱是一时俊杰,我也很放心,到了这一次与宁道兄一战之后,老父便是闭关静修!”
“阀主!”
“爹爹!”
傲雪与宋师道两人同时惊呼起来,宋缺摆摆手,说到:“你两人无需多言,老父已经传信二弟,让师道继承我镇南公爵位,宋家家主自此便是师道!”复又说道:“你们无需担心宁道兄,想必宁道奇也是如此,这一战之后,若非必要,宁道兄与我俱是不会在理会尘世之事!”
两位大宗师不再理会天下之事,对于天下大势有如何的影响,傲雪两人都是无法预测,但是可以想到的是这不啻于原子弹地爆炸。
“我欲邀明月,与明月清风同在,不知道千百年后,这世间又是什么样的境况呢?”宋缺淡淡一言,道出了此间的想念,与清风同在,追寻天道极致,也是他此刻地想法,也是这洛阳一战真正地意义所在。
宋师道目光复杂地望着自己地父亲,曾几何时,自己的父亲已经到了这样地地步,让一直追寻着他脚步的宋师道感到眼前的父亲直如山岳一般英伟,“或者此生再也无法达到爹爹曾经的高度,但是我依然是会追寻着他的足迹,这也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对爹爹的敬意!”
似是感受到了宋师道的目光,宋缺微微一笑,眼中少有的显露出一丝欣慰,“师道,很多事情,无论对错,都只有自己可以决定,莫要让自己日后留下缺憾,让自己处在悔恨之中!”
很奇怪的话,这一番话让宋师道心中暗自猜测,而这番话听在另一个人耳中,又是另外一番的感觉。
明月如昼,洒在长街之上。通明的月色之下,劲气如潮浪朝着四周汹涌而去,沙石激荡,四处飞溅,狂风飚射,竟是有阵风暴在这面明朗如昼的
下,这千古帝都洛阳城。
呼啸的怒吼让周围的百姓纷纷躲在房中深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有愚夫愚妇知道是鬼神显灵,哆嗦着身子,祈祷满天神明保。
且不提这些百姓如何想法,单道这风暴之中的两个白衣绝色女子此刻俱是神色冷峻。双目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绝色女子,心中暗自佩服对方的武功神通。
“若非是敌人,倒是希望与她把酒谈心,秉烛夜游!”两人俱是怀着这样地心思。不得不说造化奇妙,最了解自己的莫不与自己的死敌。
白衣飘荡,衣袂飘飘荡荡,两女身上自然激荡出一股旋风气旋。护住了周身,将飞射而来的沙石弹开,两人目光炯炯。各自立在一处房顶之上。遥遥对视。
“没想到她与我真气激荡而出的气旋会形成一个这样的风暴。她也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吧!”师妃媗默默想到,清冷的月色洒在她温润如玉的脸庞之上。显得圣洁无匹。“加上被激射而出地沙石,这样的环境,对我倒是很有利!”
想罢,师妃媗色空剑一抖,清越的鸣叫大作,剑气纵横激荡,震开了激射而来的狂风,她人随剑走,化作了一道流星,直刺而来。
剑气切割着护身真气,发出“嗤嗤——”有若裂帛地声音,婠婠脸色平静无波,她长发随风飘起,随风猎猎飘起的衣袍将她一身玲珑剔透的身材勾勒无暇,吹来额前的乱发,可以看到她双目精芒闪烁。
当剑光刺到了身前,破开护身真气地一刻,“就是这个时候了!”
两只修长雪白的玉指伸出,像着剑锋拂来。
不想婠婠竟然是出这样的怪招,师妃媗也是压抑无比,只是到了这等地步,她也只有将这一招使下去。
“这股感觉是……天魔力场?”
疑问的语气道出了师妃媗心中地疑惑,慈航静斋与阴癸派乃是宿敌敌手,两者对于对方都十分的了解,对于阴癸派的武功,身为静斋传人地师仙子自然是知之甚详,对于这一招作用与特点都十分明显地天魔力场也是有所了解。
但是,这一招,真地是天魔力场?
色空剑上传来震动感让师妃媗猛然醒过来,那种长剑刺穿,整个空间仿佛扭曲折叠的感觉如此地强烈,所有的剑气都被扭曲,然后反震回来,若非是师妃媗剑心通明之下,对于劲道、真气的控制已经到了毫厘的入微阶段,只怕,单是反震之力已然让师妃媗吐血负伤了。
“慈航静斋的剑心通明自然是厉害,她的前身心有灵犀依然让我师尊吃过亏,剑心通明更加是厉害,那种掌握一切的控制力足以让你处于不败的地步,但是不是只有你师妃媗有所精进!”婠婠脸上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那种千树万树梨花盛放的美丽就是心境无波的师妃媗也是心动不已。
色空剑上传来阵阵发震之力,师妃媗知道这不过是自己剑气的发震而已,真正的杀着还在之后,她崔运真气,想要摆脱不利的状况,只是下一刻,她脸色一变,色空剑上,空间扭曲/凹陷的景象更加的强烈,一股牵引力,更是将她紧紧地锁住。
以两人为中心,一股奇异的力场形成,像着四周散布着吸引力。
师妃媗终于色变,望向婠婠的目光像是看着疯子一样,这是……
“玉石俱焚?”师妃媗惊呼道。
“果然是我阴癸派宿敌,我师尊所创的招式也如此清楚!”婠婠微微一笑,笑靥如花,看着师妃媗的神色更加的戏谑。
师妃媗幽幽说道:“玉石俱焚,顾名思义,不过是同归于尽的技巧招式,婠师姐甘心就这样与妃媗玉石俱焚?”手上劲气更加的强烈,师妃媗正是奋力地摆脱婠婠。
“你以为呢?”婠婠反问道。
师妃媗陡然一笑,手上的力道倏然撤去,凡是一股劲气牵引,将玉石俱焚的威力加强,“既然婠师姐如此,妃媗便助婠师姐一臂之力又何妨!”
婠婠不由得一笑,师妃媗也是笑了起来,她感觉到色空剑上那股牵引力全然消散,脚尖一点。师妃媗身子急速后退,两人目光在半空之中相触,都是明白对方的心意,两人都没有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打算,婠婠如此一着,也不过是想要震慑师妃媗,并非是你的剑心通明就是无敌的。最坏的打算,不过是玉石俱焚而已!
“这是玉石俱焚,当初,我家师尊便是一此招欲与邪王同归于尽。婠婠推演出这一招,若是有必要,婠婠也会用上这一招!”婠婠微微一笑,笑容之上更多了一份的坚韧与决绝。“不过,我阴癸派神功绝学无数,天魔大法十八层更是有着鬼神莫测地奇效,倒是不需要玉石俱焚。至于天魔大法十八层有何玄妙,你很快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婠婠依然消失在原地。
月色清冷。这一夜的洛阳注定是不眠的夜晚。
自从瓦岗军掌管洛阳。李密就将洛阳牢牢掌控在手中。更何况在宗师亲临洛阳的时刻,虽然李密将洛阳的城门大开。任由各方势力进入洛阳,但是这并不表示李密对洛阳的长官监控的放松。
大量的瓦岗军兵士维持着秩序,这些精锐骑兵组成地巡逻队有着无以伦比的威慑力,寻常的江湖中人对这是不敢放肆的,免得招来灭顶之灾,至于那些武林高手,也是没有招惹一方枭雄地心思,因此洛阳倒是平静无波,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这样的情况很快就改变了。
慈航静斋与阴癸派,这白道与魔道牛耳的门派传人这一夜就打破了洛阳的平静。
骑兵很快就将两个女人地消息传回到了李密的手上,当李密受到了这份情报的时候,正是与宋智交谈,两人商量着对付关中李阀的合作,两人都有结盟地心思,但是为了各自利益少不得一番的纠缠、扯皮。
正是这个时候,探子传来消息,当李密看到这份消
候,脸色并没有丝毫地变化,只是将情报交给了一边说道:“都交给你了!莫要让宵小以为我瓦岗军无人,可以任由这些宵小横行!”
徐世绩匆匆离开,调来了弓弩手,三百弓弩手,加上一百骑兵,足以布下天罗地网,任由你多么厉害也免不了脱上一层皮。
徐世绩虽是军师,武功不过是介于二流至一流之间,自是明白江湖高手地能耐,但是他还是对于婠婠与师妃媗这等天级高手的了解,当然,这不能够怪他。
当徐世绩看到两女之间地打斗之时,方才明白,为何弹丸之地的高丽,地少、兵弱、进攻不行、守城也不行,竟然没有被突厥之类的敌人灭掉,凡是保持着一种威慑力,无他,一切因为傅采林的存在。
这是一种威慑力,与毕玄一般的存在,没有人能够忽视傅采林的存在。
最好的证明就在眼前。
这两个风华绝代的绝世佳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男人目光的焦点,若是平时,用瓦岗军兵士的话来说,就是怡红院的青楼红牌也比不上这两个小娘皮的一根手指头。但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有种见鬼的感觉。
“这真是女人吗?”所有人都涌上了这样的感觉。
那个静斋仙子手持长剑,那柄静斋神兵每一剑都简单无比,但是每一剑都会让人看得头晕脑胀,却是因为这些兵士武功太低的缘故,但见她一剑,刺破狂风,剑鸣如霜,美得犹如一首小诗一样。
玄妙的剑招从剑上使出,每一招在徐世绩看来都精妙异常,他越开越心急,他竟然是一招也接不下去,那柄静斋神兵色空间荡漾出万千剑光,如若水银泻地一般倾泻而下,无孔不入地刺向另一边的阴癸妖女的周身大穴。
每一招的刺出都是选在劲气运转的间隙,新力旧劲转换的瞬间,剑锋刺破空气,在空中迸发出一阵阵的炎劲,下一刻,炎劲变成了如霜的寒气,将空气也为之凝固。
而与师妃媗的色空剑不同,另一边的阴癸妖女又是另一番的光景。
天魔带如同两道盘蛇一般蜿蜒激射而出,盘旋在两人身边,两道绸带,一道如铁杉钢布一般,每一次的卷动,都是带着风雷之声,一击而来,足以断金碎石,而另一道与此刚猛劲道截然相反,但见那绸带轻柔如丝,不着一丝的力度,带着诡异的柔劲,想着师妃媗的关节等脆弱之处攻击而来,这轻飘飘的丝带,若是被卷在身上,绝对是血肉横飞的结果。
而这并非是最棘手的,发出悦耳的笑声,阴癸妖女手持两道博如蝉翼的利刃,以奇异的身法腾挪转移,有种在原地消失的感觉,这是因为身法太过快速,而让眼睛跟不上的结果,天魔双刃以刁钻、狠辣的手法攻击,将师妃媗的攻击档下,并趁机反击。
而两人之外,是狂风呼啸的风暴,不时地有沙石激射而出,有倒霉的更是被沙石射得血肉模糊。
“军师,都准备好了!三百弓弩手都到位!”手下的报告打断了徐世绩的思考,徐世绩望着那两个激斗的两女,脸上露出了一阵冷笑,武功再高又如何,面对三百弓弩手,就是是宁道奇也要俯首就擒。
“听我号令,举火为号,看号令放箭!”徐世绩沉声说道。
火光一起,正是号令起来。漫天的箭雨从弓弩手之上激射而出,这些弓弩手都是军中好手,均是能够来开五石的好手,这一番弓箭齐射,当真是漫天箭雨激射,刺破狂风,向着激斗的两女射来。
两女刚在半空之中拼了一招,正是身在半空,无处着力的时候,可以说,徐世绩的时机选择得恰到好处,正是最好的时机。
“终于来了,倒是让我等了很久了!”婠婠娇笑道。
婠婠娇笑一声,身子在半空之中舞动起来,长长的天魔带随着婠的那些射来的箭雨被劲气带起,纷纷偏移,却是没有一支箭矢能够近到婠婠三尺之内。
师妃媗一抖色空剑,长剑在身前划出道道的弧线,将箭矢党在身前,她脚尖一点,平生生地凭着出色的入微控制力在激射而来的箭矢之上借力,硬生生地横移上升了三尺,那激射而来的箭矢全然落空。
脚尖一点,她落在了一处房顶之上,正是看到婠婠娇笑着向着那飞策而来的骑兵冲去。
天魔带如同两道长鞭一般,将身边的骑兵纷纷击飞,她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让人不由得心神晃动,像是一阵美梦一般,不愿醒来,那些杀气腾腾的骑兵在这般情况下也是动作为之而一僵,然后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已经是摔飞出去。
婠婠双刃擎出,直向着徐世绩杀来,徐世绩吓得魂飞魄散,他的卫兵慌忙拦住了婠婠,有卫兵牵来战马,让徐世绩策马离去。
那些兵士哪里是婠婠的敌手,只看到婠婠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杀散了这些兵士,被这么一阻,徐世绩已经奔出了数十丈之外,婠婠微微一笑,脚尖一点,脚尖一踢,将地上一柄长刀,长刀破开空气,直向着徐世绩后心刺去。
身后破空之声大作,徐世绩吓得心魂俱丧,一勒战马,战马人力而去,而他凌空而起,那战马被长刀对穿,已然毙命,徐世绩逃得性命,此刻正有人牵来战马,徐世绩翻身上马,急忙策马奔出。
婠婠也不追击,微微一笑,将攻来的兵士击飞,一扬水袖,没入了房顶黑暗之处。
师妃媗将攻来的兵士击退,面对着漫天箭雨,“没想到你的目的再次,我倒是落入了你的算计之中,是威慑吗?告诉李密,只需要你一人就可以让他后放大乱吗?”
她轻吐一口气,心中也无沮丧心思,微微一笑,也是离去。(58xs8.com